现在看来,这杨长史表现得很是温和有礼。
“杨长史请坐。”黎池招呼着,就欲开口让站在一边的黎湖帮忙去烧水沏茶。
但看来杨长史不打算久留,也不打算喝茶。“不好久坐了。在下是奉俭王之命前来,俭王见黎解元今日未去看榜,担忧您身体是否久未好转。正好此次王爷身边有御医跟随,于是就来接您去让御医看看。不知您此时可方便随在下走一趟?”
“在下刚才正好收拾妥当了,等时辰一到去赴晚上的宴会。此时不过是在无事干等,再方便不过了。”
“那正好,瞧完御医了刚好能和俭王一起去赴宴。黎公子,我们这就走!”杨长史提议道。
礼让一番后,黎池依言行走在前。临行前又叮嘱了黎湖一句:“湖哥哥,给我爹还有竹帛与冠三他们说一声,我提前出门了。”
“好的。”黎湖目送他堂弟跟着俭王长史走了。
出院门,外面有一架用马车停着。拉车的马匹神俊无比,车架低调而奢华,只看车厢外表就能知道车内必定不会狭窄。
见两人出来了,车夫连忙将垫脚板凳放在地上。杨长史示意道:“黎公子,请上车。”
黎池心中有些纳闷,不过还是顺从地踩着板凳,在杨长史的虚扶下登上了车架。
当黎池撩开车帘,看到车厢里坐着的人时。他就懂了,为何杨长史连稍坐一会儿都不肯,为何整个请人的过程都透露着几分匆忙……
第52章
黎池只在撩开车帘的那一瞬,有一点措手不及,立即他就又恢复如常。
车厢内确实还算宽敞,但如果正经地行一套面见王爷的礼节,地方还是显得狭窄了。
于是,黎池只能弓腰拱手行礼,“学生见过俭王殿下,让俭王殿下久等。”
在黎池撩开车帘时,赵俭就笑盈盈地向黎池伸出手,准备扶他进来坐下。这一伸手,也正好方便将弯腰行礼的黎池扶起来。
“池弟,快快坐下!”赵俭一如既往的爽朗疏阔,笑容和神情真是友好而亲切。
“虽和池弟你常有书信往来,可自四年前一面之后,再未能与你对坐畅谈,为兄实在想念的紧呢!”
黎池闻言深受感动!感动的神情中,又有几分恰到好处的拘谨和惶恐,“俭王殿下,学生惶恐……”
赵俭唤他‘池弟‘,他却不能没规矩地继续称他为‘赵兄‘。
“池弟,你我在浯阳时一见如故,之后书信往来也是互称兄弟。池弟你今日与我这般疏远,可是怨我未曾向你道明身份?”
黎池连忙否认,“并非如此!俭王殿下身份尊贵,若是逢人首先就报明身份,嗯……那就不是待人真诚,而是嚣张跋扈了。”
说这话时,黎池笑容中带着点调皮,语气里有着一两分的、不显出格的调侃意味。
黎池这话一说,车厢里的两个人就似是心有灵犀,又或是心照不宣地,放松下来。
“何况这也怪学生孤陋寡闻,您从一开始就道出了真名,是学生愚钝未能猜对您的身份。”
黎池这话也没说错,确实是他孤陋寡闻。淮阴城的读书人都知道四宝店乃俭王名下的产业,若他一早也知道的话,自然也能联想到‘四宝店少东家‘的赵俭就是俭王。
赵俭看着端正地坐在对面的黎池,他低眉垂目、神态恭谨,又带着两分恰如其分的重逢再见的愉悦……
“驾!”外面车夫一甩马缰绳,马车启动,开始平稳前行。
“池弟不怪为兄就好!我就知道你心思最是豁达不过了。我也知道你平日谨遵礼节,在外人面前就不说了,可在私下你我还是依旧称兄道弟,可好?”
“好,赵兄。”黎池从善如流地又改口回来。
黎池怪赵俭?他不敢,也没必要。
这几天从钟离书他们那里了解到的,以及听说的传言中,黎池已经知道‘俭王‘其人,在大燕、朝堂和皇室中的地位。他一个举人,去责怪俭王未与他坦诚相交?他不敢。
他早已不是十几二十的毛小子了。该妥协的、要认怂的,他已经能在衡量利益得失之后,很干脆地妥协认怂。
而且说实在的,他也没觉得赵俭隐瞒身份这事——甚至用的真名只是没报出他‘俭王‘的身份罢了,有什么可去责怪的。
他又不是小女生,何必做小女儿姿态,只因为赵俭没挑明他王爷的身份就闹别扭。他没这个必要。
况且,识时务者为俊杰,‘俭王于黎池有救命之恩‘这件事,已是广为人知,他们之间已然牵连在一起了。既然如此,何不和和乐乐的呢?
只是,他最近欠下救命之恩的频率很高呢……
“谢赵兄在贡院内的救命之恩!我当时昏睡得不省人事,幸亏有赵兄赠被,若不然我或许就已一睡不起了。”
“我怎能眼看你蜷缩在阴冷的号房里受冻?况且于我来说,将我的被子匀给你,也不过举手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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