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图告状的人也就讪讪地闭嘴了。
有谢缘罩着,桑意的胆子一天天的也大了起来,凡事知道找靠山。学堂里来了只野猫,也敢一个人蹲在那儿摸了又摸,留着远处一堆人眼巴巴地瞧,等着他摸完。欺负桑意会被谢缘揍——这个认知逐渐在学堂中人的脑海里根深蒂固。
桑意的日子越来越好。他差点把学堂里的那只野猫摸秃噜皮,之后又瞧上了三姨娘养的一只貂,那段时间谢缘天天带着他去给三爷三姨娘问安,问完了也不走,就坐在客堂首位轻飘飘地呷着茶水。他这个少城主越当越有威势,自从谢月把江陵一带要职任免的权利交给他之后,比他大好几轮的人也不得不看他脸色。桑意就趁着他问安的这点时间,蹲在一边用各路乱七八糟的小零食勾引那只貂——这貂以前只吃烤熟的鸟雀肉,喝泉水,三姨娘在旁边看得面容扭曲,但仍然不敢说什么。
等到桑意心满意足地摸完小动物,谢缘也就客客气气地起身,再说一句不日再来问候,望三叔伯与三婶婶保重。
八岁到十岁,十二岁到十四岁,两个人这两年间几乎要把谢家翻个底朝天去,正是最闹腾的年龄,谢月也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时候谢缘也会思考一下,他是不是把桑意宠得太过了——比如桑意乖乖站在他身后,一本正经地给他扎了好几个小辫的时候,但只要被那双清透发亮的眼睛一望,谢缘也就说不出话来。他若是有个妹妹,他能将她宠成什么都有的小公主,眼下是弟弟,他也能让他事事顺意。总是思量过后,得出结论:弟弟就该这么宠。
全然忘了他自己本来也有四个弟弟。但谢缘从来没觉出什么不对来。
桑意看着乖巧,其实内里有点蔫儿坏,脑子里不知道想些什么东西,谢缘每每都是看破不说破。他十一岁那年入秋病了一场,谢缘便开始教他习武。他用的是剑,原本也想教桑意用剑,结果这小孩儿眨巴着眼睛问他:“缘哥哥,我可以用刀吗?我不要那种带弧的弯刀,我想用书里写的那种直的长刀,它比剑要好看。”
谢缘当时没有多想,长剑和长刀差得不多,最大的差距是在重量上,长刀更需要敏捷与技巧,倒也挺适合桑意。不过晚上回去时,谢缘才看到桑意桌上摆着一本传奇,里面的主人公用的刚好就是长刀,最热闹的一场打戏还被桑意原样誊抄了一遍——年轻人千里劫法场,背后十二把长刀,见人即杀,砍断一把换一把,最终与友人重逢。
谢缘嘀咕:“十二把长刀?他放哪儿?”随手就拿来没收了,瞥了几眼,第二天上课的时候看得连东西南北都找不着。桑意找了半天自己的书没找着,最后软着嗓子求他才把自己的书给要了回来。后来谢缘耐不住,拎着他要他给自己讲结局,桑意就每晚睡前给他讲一遍,顺带着也是练习官话。他的官话已经讲得非常好了,只是腔调还是那个腔调,尾音总是沉下来顿一顿,不经意间带着点吴侬软语的遣倦意味。谢缘没时间看小人书和传奇,桑意就替他看,然后每天晚上飞快地讲。谢家的生活常年都是沉闷无聊、被复杂的人际关系、权力地位所架住的一个窄框,压得人透不过气来,谢缘十二岁以前亦是如此,直到他遇见了桑意。
这个小东西,是他头一次遇见的,现在乃至以后——都将完完全全属于他的人。他唯一偶尔会遗憾的是,桑意来了这里一年之后,便不再像最开始那样黏他——那种基于想活下去的敬畏和想要安身立命的愿望,让桑意最初完全不能离开他。但当桑意意识到,自己从此有权利要求别人的尊重与喜欢时,他便放开了手脚,再不像当初那样怯弱谨慎。
“这是好事。”谢缘面对谢月时仍然有理有据,条理清晰,无波无澜的模样,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小意回回功课都是第一,学东西的进度也快赶上我了,他现在足够独立,也有旁人所不具备的能力。父亲,我认为可以让他为我们谢家多做一点事。”
两个人第一次分开,是在谢缘十五岁那年的夏天。谢缘正式启程去往京城,住在舅家平原王林湛处,备考春闱,少说也要一年后才能回来。然而,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分开就分开了整整三年——谢缘被刚上任不久的少帝扶持看重,派他去江浙兵营负责兵马。这是一件苦差事,做不好,劳碌无为,终身不被叙用,做得好,一飞冲天。
与此同时,桑意在江陵也经受了近似于接班人的严格训练——谢月自长子走后,便钦定了他当自己的跟班,着意培养。所有人都不知道怎么回事——谢月的模样,倒是真的有让这个外姓人接管一部分家务的打算。但是一段时间之后,人人倒也慢慢看开了——桑意的确是有些本事的。之前他与谢缘在一起的时候,自身的光芒总是被埋没,也因为他自己一直在藏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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