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天将暗,红通的夕光阴沉地压在窗棂上。
一对婢女在房门前小声地辩论着。
「夫人的热刚退,才睡下呢!别吵她。」刚从寻奴房里出来的婢女说。
「可大夫说酉时一定得喝下这帖羊角丁,要去毒哇!」端着汤药的小婢说:「夫人昨晚吸了很多毒回来,很伤身哪!」
「你们在吵什麽?」忽然廊头冒出了声音。
婢女看去,赶紧噤声,畏怯地低头。
隐孽方从銎江督灾回来,一身尘土,却没马上差人更衣,而是来探望寻奴,婢女们都有些意外。侍候这官人好些天了,府里上下为了避祸,也大概知晓他洁癖的脾性。
「回大人,汤药时辰到了。」婢女回答:「可夫人折腾了一天,才刚睡下,小的不知该不该扰醒夫人。」
隐孽难得没有动口讽人,而是认真地思索了一下。
他招手。「端进来。」然後迳自进了寻奴的房里。
一脸病白的寻奴睡得很沉,全身松软,小小的身子沉沉地陷在柔暖的睡榻里。或许是刚脱离病热的痛苦,眉头微颦,还留了些皱痕。
隐孽坐在榻旁,深深地看着她。
婢女见房内暗,想点灯,被他止住。「不要。」
「可是……」
他低哑地说:「会吵醒她。」
婢女手足无措了,既不能吵醒病人,就不知该如何喂药了。
这时,隐孽伸手,轻轻地将寻奴揽了起来,怕她冷着,还拉了一旁的毯子,把她包得像个襁褓中的婴孩。
这一抱,婢女们才知道寻奴近日的累,累到此刻毫无意识,全身绵软,头颈、四肢无依无靠地俯仰,整个人松溃得彷佛落入汤水中、逐渐化尽的糖,若是妄动,甚至会随时崩散似的。
隐孽也知道,便轻轻地将她的小头颅靠上他的胳臂窝,完全以他为依靠,使她与他融得更紧密。
看着,婢女不免有些不谅解隐孽,似乎觉得他此刻的小心翼翼太惺惺作态。
「药。」隐孽伸手,向她们讨药。
婢女僵着脸,将药端到隐孽手上。
她们以为,隐孽是要将碗缘凑上寻奴的口边,这麽粗糙的喂药方式,她们极为不屑,便冷冷地说:「大人,不好吧!药还烫口呢。」
隐孽不睬,吹了一口汤药。
婢女上前止道:「大人,不如放凉了再喂吧!会伤到夫……」
忽然,两人安静了。
那热滚冒烟的汤药,喝下的,是隐孽。
很苦,很烫,他却还是含在口里一阵子。
然後,他抱紧寻奴,凑上她的唇,吻了她。
婢女哑口无言。
药汁溢了出来,染脏了他的衣襟,他却不以为意,反而不厌其烦、细腻温柔地舔吃她的唇畔,为她吃尽黑浓的药渍。
接着,一样的方式,他将药汤一口一口地喂进寻奴的体内;也是一样的方式,为她一遍又一遍地清理着残迹。
宛如一个正哺喂母乳的母亲,耐心无比。
汤碗净了,他递还给她们,低低地说:「出去吧。」
婢女愣愣地接过。
「我还要再待一会儿。」
她们听话地应道,出了房,仍处在震惊中,无法回神。
寻奴的身子依旧沉重地依偎着他,熟睡着,呼吸着。
他抱了一会儿,又一会儿。抱得越久,他发现自己越放不下她。那是她生命的重量,她还活着的重量。他必须感受,才能继续思考下一步。
外头的天光又暗了些许,浓黑的窗棂一格一格地烙在他身上,像网。
他想要牵起寻奴的手,可起初,他是迟疑的。
他喃喃地说:「我终於知道,你当初的心情了。」
他深吸口气,握上了,与她十指交缠。
「到底要保全我,还是毁灭我……」他的唇贴在她的耳鬓旁,吐着热气,与她的体香厮磨着:「你一定像我现在一样,挣扎着。是吧?」
他的拇指甜腻地摩娑她暖嫩的掌肉,即使历经那麽多的波折、那麽深的苦难,他惊讶地感受到,她的掌心竟还保有一块婴儿似的的纯净。
他贪恋着那块纯净,甚至情不自禁的,掬捧起来,细而虔诚地去吻,去舔,去轻咬。当这贪恋的渴望不再是舔咬能够发泄後,他只能压抑地喘息,克制地呻吟。全身胀痛得让他几近要失去理智时,他终於允许自己,跨越一小步的禁线,引领那块纯净深入他的衣内,去压揉他左上的一块胸肉。
「我以为,我也可以毁了你……」
若寻奴醒着,她或许会发现到,他的左胸上,有一道微凸的疤,摸起来,会让人一阵颤栗。
他牵起她的一指,用她的指腹,去描摹那条颤栗的曲线,想像着那遥远的以前,一切都仍止於单纯时,他放任着她,玩弄他男性胸前最敏感、同样含藏着希望被爱人抚摸tiǎn_shǔn的渴慕之地带……
美好的爱抚,美好的承诺……
我是一只大鸟,奴。要载你飞回家的。
好啊,大哥,我们会有我们自己的家,一起的家。
他的呼息越来越浓浊。
有一天,我总能为大哥做些什麽的。
我们能这样坐在一起,平平静静地吃午餐……
我,很知足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沙哑。
「奴啊,你说……」他哽了一声,竟再也禁不起这般自我的挑弄,这挑弄让他觉得孤寂,觉得可悲,觉得彼此的距离再也拉不近……他不知是心慌,还是绝望,眼眶红了,逃避似的,将自己埋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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