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蔡琰换了新的住处,阿依诺和祜古渠说什么也不肯到她的新毡帐做客。在蔡琰的追问下,阿依诺不得已对她说出了这个毡帐的秘密。
那一天,阿依诺和蔡琰一同坐在草原上,欣赏东王庭美丽的落日。
“我今年十五岁,很多事情都是听人说的。护于哥哥是没落贵族的后代,通过很多努力才有现在的地位。他有一个妹妹,十五岁的时候因为汉人离开东王庭。很爱自己妹妹的护于哥哥,从那时开始就恨汉人。而且,汉人也真的有不好的汉人。”
蔡琰听到有关左贤王过去的事情,明白为什么当初他会留下纳鲁的性命——兄妹情,左贤王看重的是这个吗?
“我和护于哥哥的亲妹妹很像,所以他对我很好。我记得他第一次对我发脾气,是我进入你现在所在的那个毡帐。那是护于哥哥的妹妹的地方。”
蔡琰想着那个毡帐中的一切,可以感受到左贤王对于妹妹的那份感情。但是,仅仅因为这样就可以毫无顾忌吗?汉人也是人,只是背井离乡来到匈奴。
阿依诺拉住蔡琰的手,表露从来没有的郑重,说:“护于哥哥对你是特别的,你能陪着他,让他开心吗?”
蔡琰笑了,她哪儿有这个本事?要是有,还会像现在这样整日提心吊胆的吗?
夜幕降临,左贤王因为祜古渠和阿依诺的到来,比平日晚了很多来见蔡琰。
经过阿依诺的请求,蔡琰还是试着窥探左贤王的心,想要给左贤王念一些汉朝的歌赋。然而左贤王生气的说:“我让你弹胡笳你就弹胡笳,别给我来没用的。”
经过这么一闹,蔡琰放弃——她根本不是能帮助左贤王的人,她没有那么的本事,也不想有那么大的本事。
祜古渠知道蔡琰和左贤王的事情后,觉得是自己的善意提醒害了蔡琰。祜古渠对蔡琰说:“他根本不会爱人。”
祜古渠跟着左贤王时间不短,看的事情太多。如果说左贤王最爱自己的妹妹,那么他除了对妹妹的爱,根本没有别的爱人能力。
亲情——纳鲁对哥哥的牵挂,任雪为哥哥留在蔡府,自己对卫凯的眷恋……是不是都是亲情的力量?那么自己对左贤王呢?
蔡琰还在犹豫的时候,东王庭送来新一批的汉人俘虏。蔡琰已经很久没有关注汉朝的局势,也不想关注。但是那些汉人面临的命运,蔡琰不能不管。
左贤王终究还是左贤王,阴晴不定。他强迫蔡琰看着自己如何处置那些汉人俘虏,并且告诉蔡琰只要听话,会留着她的性命。蔡琰终于做出决定:就算死也不能死在这个没有任何温暖可言的东王庭。
汉匈矛盾再起,单于下令左贤王前去镇守边界。左贤王召集左蠡向谷王、左逐日王、右蠡肩王等部落的部分军队。
阿依诺请求好久,实现随军队出征的愿望。
离开前,左贤王嘱咐蔡琰一个汉人在东王庭要小心。明明是好意,但“汉人”这个身份只会刺痛蔡琰。左贤王把祜古渠留下照看蔡琰,整军出发。
蔡琰认为祜古渠和卫凯的性格差不多,请求祜古渠帮助自己逃回汉朝。本以为忠于左贤王的祜古渠不会答应,但他真的点头。
喜出望外的蔡琰通知也想回到汉朝的纳鲁,瞒着左贤王的心腹达鲁斯、谟洛卡诺,跟着祜古渠离开东王庭。
蔡琰离开的时候,回望生活这么久的地方,有些不舍。然而她不能留下……她是蔡琰,是蔡氏一族的蔡琰,她不能留在这个永远不会属于蔡琰的地方。
重新获得自由,心中却是那么忐忑。蔡琰以为接近故土这种感觉会慢慢消失,但越接近边塞,那早就破碎的画面越是清晰——十一岁的她被救了,照亮她曾经的岁月。
那个人,是匈奴高高在上的左贤王。而她,由大汉的天之骄女成为一个卑贱的汉人。
过去的回忆与未来的生活紧紧抓住蔡琰,偏偏在这个敏感的时候,蔡琰知道自己怀了身孕。
从来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这就是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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