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那小子傲慢无度、眼高于顶的模样,若说他有没有可能不把黎民百姓的小命放在眼里,陆晨霜觉得,这倒霉孩子当惯了大爷,还真的不无可能。
邵北看他未作答,以为他是随口一说,提醒道:“陆兄,此事蹊跷,没有真凭实据之前不可妄言。”
“对了,”陆晨霜灵光一现,“你的碧海青烟阵呢?拿出来算算。”
邵北面色作难:“我本来是要今晚算的,可你一说过,我就算不出来了。”
陆晨霜瞪大眼睛,心说这还得了?他就在这里坐着一动没动,凭什么从天而降一口黑锅要叫他背?
他问:“为何?这是什么讲究?”
邵北没睡醒似的,眼睛连眨数十下,磕磕巴巴道:“恐、恐怕得等些日子……等我想不起来你方才说了什么,再算。现在若是算,肯定、肯定什么卦都指的是楚世青。”
陆晨霜只知道做账有“复核”之说,一遍算下来不一定准,要是遍遍算完都是同一个数,那必定就是算对了。
他道:“什么卦都指楚世青,那不就是楚世青了么?”
邵北掩面摆手:“不是,不是。”
陆晨霜:“你这是何意?”
“那个……”邵北深吸一口初冬的凉气,把脸上袖子放了下来,脸颊和耳尖的红晕叫他的严肃一点儿说服力也无,“陆兄,且不说楚世青会不会布这种禁制,就算他会,又为何要以此物为阵眼?需知下禁制得以贴身之物为媒,我看我们还是先查查这东西的来路为好。”
他越说不是楚世青,陆晨霜就越想和他抬杠,而且陆晨霜觉得自己想到的理由非常恰当:“丁掌门修炼器之术,楚世青跟在他身边耳濡目染,说不定这物件就是他炼出来的?否则凭手工,你说这铁条上的弹力从何而来?”
邵北脸更红了,重起轻落地一拍桌:“你有一说一就好,可别乱猜,否则你再这么一次次猜下去,我到明年也静不下心布阵!”
臭小子居然敢对他拍桌子了?
陆晨霜六月飘雪,奇冤无比,追问:“你现在是算不出来的都赖给我了?”
第36章
二人吵吵归吵吵, 谁也没有真的生气,过不一会儿就又能坐下来好商好量了。此事非同小可,邵北一再坚持从已有证据着手, 不可妄下论断, 陆晨霜于情于理都无法辩驳,只得依他, 收拾了东西先去一趟西京。
被布下禁制的地方是一座亲王府,高门大宅红墙绿瓦, 庭院深深楼阁奢华。时已寒冬, 树上的叶子掉得光秃秃的, 陆晨霜无处藏身,只得找了棵万年青的松树,咬牙躺在了刺少的枝桠上。
西京城里的王府比比皆是, 这间并无什么特别,府里的老王爷是老纨绔,小王爷是小纨绔,养了一大院子的三妻四妾, 终日声色犬马,不务正业。大宅深处的角落里住了一位上了年纪仍没嫁出去的多病姑母,看着有些疯癫痴傻, 伺候的下人不太尽心,老王爷也没有过问,说不定早已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个妹妹。陆晨霜观察了几日,看得出这位王爷纨绔得表里如一, 既无野心,在朝中也无多少势力,谁有改朝换代的能耐也绝对轮不到这位。
歹人为何要把抑制龙脉的禁制设在他家?
陆晨霜想之又想,觉得只能是因为这座宅子正好地处西京城的南北正中,是出于风水的考量。
他将邵北手中那件小巧机关绘成了一张图纸,揣着它访遍了天下名匠,可惜无一人识得此物出自何处、做甚用途。有醉心于机甲之术的工匠心生好奇,仿着图纸敲敲打打一番,将那个小机关做了出来,但也只能仿出个模样,铜珠一放进去便自行滑落,根本没有原件的效用。有见识的老人提点道,此物不过是寻常铜铁制成,若真如他所言能自动弹珠,那必定不是普通工匠做得出的。
这话更加证实了陆晨霜的猜想。
天南地北跑了一圈,没有收获但也不能全算白走,陆晨霜觉得至少他这一趟回去能有理有据地怀疑楚世青了。他这么大的人,不能总叫邵北牵着鼻子走,唾沫星儿都快喷到他鼻尖上。
当然,并非邵北无礼,也可能只是因为他俩夜谈密事,坐得有些近。
谁知一回无量,他还没来得及一雪前耻,邵北先神色严峻地迎了上来,贴他耳边低声说道:“陆兄,丁掌门与他的二位弟子此刻就在无量山中。”
自从邵北将近半数的驻站让给了栖霞派,丁鸿这半年在中原的时间比前十多年加起来都长。他修的是炼器,李道无修的是炼丹,据说这两道有些共通之处,是以二人颇有话聊。且他们手中又都握有不少值钱的好东西,经常以物易物,或互相看看对方炉子如何,你来我往不亦乐乎。丁鸿的两个徒弟名分上还没有正式出山,自然也每回都随他来随他走。
“来得正好。”陆晨霜道,“我去试试他。”
“怎么试?”邵北不安问道,“陆兄三思,切莫轻举妄动。可否先与我说说,你预备怎么试?”
陆晨霜是真的没想好,但人都送上门来了,机不可失:“见机行事罢。你若不放心,也跟我一道去就是了。”
楚世青站在澜沧江边,高深莫测地吹着冷风,像个傻瓜一样。兰若歌和苏明空则在岸边拿石子儿镖江里的鱼。兰若歌的手劲儿极巧,指尖大点儿的石子儿镖出去,一下一个准,嬉嬉笑笑间好几条藏在水底的大鱼就翻上水面来了。
这一式,若是将澜沧江换成子午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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