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觉得破费,就买一把送我吧。”
我如一个丈二和尚,心说还能这样操作吗?
老板娘为我推荐了别的琴,但我还是想自己弹一弹,选一选,既然要送,就不能送得敷衍。最后决定买下其中一把时,拿到手却不知要说什么送给他。
“怎么了?”站在窗前的塞林格转身说,“送给我啊。”
我尽可能郑重地把琴双手捧上:“谢谢你,林赛哥。”这样送给老板的那把琴也包含了他的一份感谢,意义倍增。
塞林格接过那把墨绿色的琴:“我收下了。”
——
风歇雨止的时候已经七点过了,我们叫了俩出租车,在石头哥一个接一个催促的电话中赶到现场时已经七点四十五了,原定的开场时间是七点半,但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舞台受损要重新布置,所以表演推迟了半小时。开场曲是塞林格的《1729》,观众们等待乐队调音许久,却只见舞台上的贝斯,迟迟不见贝斯手。
七点四十五,灯光亮起,季诗走到舞台中央的麦克风前,一阵掌声响起,接着是另一阵掌声——穿着被雨水打湿的黑色t恤的塞林格终于登台亮相。他在观众的注视下挂上那把黑色贝斯,看向架子鼓后的阿岚,架子鼓给出信号,lotus在亚摇音乐节上的压轴演出正式开始。
《1729》是写给早逝的天才数学家拉玛努金的歌,但是全曲没有分毫悲伤忧愁,而是如油画般的浪漫优美。塞林格用他天才的想象力,将拉玛努金看见的那个数字世界的美,用音乐呈现了出来。这首歌所有乐器的轨迹仿佛能具现为一条条优美的曲线,这也是我最喜欢的塞林格的贝斯线之一,它在低音上翻滚又下潜,像精密的陀螺徜徉在思维的世界中。
贝斯线就像1729这个数字,哈代说他讨厌这个数字,拉玛努金就告诉他:哈代,你错了,这是一个非常有趣的数字。它是能用两种不同方式表示为两个正立方数之和的最小的数。
我其实一点都不懂,但我知道它是个神奇的数字。就像不懂音乐的人,也能接收到塞林格作曲编曲的美。
主歌过半,我终于忍不住摘下了耳机,对不起大夫,反正你也不会知道,就让我再听一次吧,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以后了。
忘记过去,不想明天。
那天的演出很完美,美中不足是中途塞林格弹错了一个音,这个错犯得很隐蔽,错掉的两个重低音相差微妙,我打赌没有观众发现,对专心听低音的我来说,也只是好像那些优美的曲线忽然在某个不起眼的位置纠结了一下。塞林格在正式演出中从未出错,以致这个错误让这一次演出像错版的邮票,被戳上冲绳的邮戳,变得珍贵而特别。
第二首歌是献给冲绳歌迷的一首老歌,《壊れかけのradio》,经由塞林格的重新编曲,这首上世纪日式抒情歌谣变成了彻头彻尾的摇滚版。当石头哥奏出那段通透悦耳的木吉他前奏,全场都惊喜地鼓起掌来,没有人尖叫,没有人吹口哨,人们只想要静静聆听这首歌,夜幕降临,当季诗唱出那句熟悉的“请告诉我什么是真正的幸福,坏掉的radio”,好像星星都坠落了,浪潮都静止了,那般温柔。
然而这样的宁静只是塞林格的悬念,他的安静和不动声色,皆是为了之后的狂热和撼天动地。
进入第二段主歌,电吉他和贝斯像火炬点燃了歌曲,伴随着季诗充满感染力的演唱,那些好似在熊熊大火中燃烧的熟悉歌词,终于在这一刻让所有人热泪盈眶。
在繁华祭典之后 身后是寂静的街道
眺望着星星 毫无污点的心
遥望着故乡的天空 淹没在无法回归的人潮中
请告诉我什么是真正的幸福
坏掉的收音机
我弹着心爱的吉他
却不知道下一个音符
好似会成为迷途小孩的梦
有美好的歌曲在引导
在思春期时 从少年蜕变成大人
一直在寻找出路 以纯真无暇的心
在矫饰做作 无处可去 蜂拥而来的人群中
请告诉我什么是真正的幸福
坏掉的收音机
遥远洋溢的梦想
淹没在无法回归的人潮中
请告诉我什么是真正的幸福
坏掉的收音机
这里是冲绳,天气,环境,人,语言,明明什么都不一样,我却好像回到了和外婆一起生活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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