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药物在起效,加上展昭身上熨帖的体温,白玉堂渐渐从这阵难受里平缓过来,从展昭怀里半抬起脸,眯着眼睛笑道:“猫儿,再给点粥喝。”
展昭拿过瓷勺,舀起粥来,慢慢喂着白玉堂。白玉堂喝得很顺溜的样子,一碗喝完,干脆趴在展昭腿上不动了。展昭这才松了口气。以白玉堂的骄傲脾x_i,ng,真正难受时宁可一个人扛,像这样主动亲昵近似耍赖的依靠,恰恰说明他确实缓了过来。
展昭拿过床边的毛巾,给白玉堂擦头发。白玉堂从展昭手里扯过毛巾想要自己擦,展昭觉得他是在遮挡着什么。伸手沿着破损的嘴角摸到白玉堂故意朝下的半边脸上,指腹触到数道隆起的指印。
身上的伤或许还可以算是刑讯,脸上的伤却是全然的侮辱。
看展昭眼神不对,白玉堂把手伸到脸上,覆着展昭的手。
“侦讯科的人都很心急。”白玉堂淡淡微笑,“他们恨不得立刻让我招认,第一我是共党兼汉j,i,an;第二我的同伙兼内应是你。他们就差没拽着我的手让我写答案,第一,我是,第二,展昭。”
他感觉到展昭在抚摩他的脸,温柔的碰触下流动着愤怒与心痛。
他转转头颈,把嘴唇贴上展昭手心:“其实他们问错了,他们应该这么问,白玉堂你是不是爱国的土匪,你愿意和谁同生共死。我肯定会答,第一,我是;第二,展昭。”他在展昭手心里笑了,“他们忙活了一夜,我总得给他们句实话。”
展昭怔了怔:“你该不是直接和他们这样说的吧。”
白玉堂眼里绽出饱满的笑容:“恰好就是的。”
唯一能说的实话,从潇洒不羁的白玉堂嘴里说出来,无疑是对审讯者的睥睨与挑衅。展昭无法想象响亮的耳光是怎样轰到这个骄傲到骨子里的人的脸上,他只觉得与白玉堂脸颊相触的手掌烫得心里发窒。
他低下头,嘴唇触着白玉堂潮s-hi的黑发:“玉堂,委屈你了。”
白玉堂胸膛里温柔地笑了一声:“白泽琰好歹也是出身经商世家,无利不起早的。一想到爷家的猫儿,这点小伤算得什么。”他握着展昭的手在唇边流连,眼睛看过来,“你其实是来提我去庭审。”
展昭点头。
白玉堂放开展昭的手,支着床坐起来:“看他们昨晚的火上房样子,我知道一定是今天。”他拉住展昭手腕,“猫儿,还有多久?”
展昭看了看表:“再过半小时出发。”
“来得及。”白玉堂把展昭向自己牵过来,“我看看你肩膀。”
展昭低眉,白玉堂被折磨一夜,刚刚缓过来,最先惦记的还是他。心里有点虚,昨夜虽然没有打斗,但和西安坐听了半夜曲,到两三点钟才勉强和衣歇了一歇,自己也觉得纱布里面的深处一跳跳地疼。
然而要是不让看,白玉堂这份心一定悬着难放。
展昭让白玉堂松开手,自己把军装脱下来。他坐着太高,觉得白玉堂的角度看得费力,于是俯下身,两肘支着床面,把绷带缠裹的肩背露给白玉堂。
白玉堂一眼看到纱布上的红色,伸手摸摸,叹了口气:
“猫儿,你还是这样不顾自己。”他张开手指,盖住那片血色,嗓音低沉,“我把命交到你手里,是为和你一起保全。可你这副以命换命的架势,让我怎么忍心。”
展昭把头埋进手臂间,白玉堂的声音像是直接透进他心里,沉甸甸热乎乎,让他不能回答。
肩后一凉,白玉堂开始拆绷带,从军医留下的急救包里拿出用具,钳出展昭伤口里嵌的纱布,换了敷料裹好。
白玉堂的手始终稳定轻捷,几乎没有碰痛展昭。弄好以后展昭直起身来,却看到白玉堂正擦掉满头冷汗。
展昭搭上白玉堂手腕,在跳动的脉搏上轻按:
这是最后的艰难时刻。我会还给你自由,连上我的一起。
白玉堂看着展昭湛黑的双眼,微笑回应:
这是白爷今生做的最大一笔生意,押上我自己,赚回你。
展昭用力握住白玉堂手腕,千言万语都在一握里倾尽。
他收手向门口一招,门立刻打开,早已准备好的看守捧着全套上校军服,进门敬礼。
他看到坐在床边的年轻武官起身还礼:“放在这,你去叫车,开到楼下。”
看守忙不迭地退出去,房间里这两个人的气场让他只想快点离开。上司们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展上校昨天安排得那么狠,今天却要亲手给白上校换衣服,这衣服和丧服没什么两样。军事法庭,那是军官们谈之色变的地方,它不可避免地染着秘密审判的意味,代表强权,代表军法,而这些往往与公平正义无关。曾经有军官在上军事法庭前自己带了手枪或毒药,可是这个一现身就衔及上校的白玉堂连自杀也没可能,他是戴着手铐脚镣受审的第一个人。
白玉堂翻开放在面前的军装,看看纵贯侧边的拉链:“我还想戴着这些玩艺怎么换衣服,他们为了这事确实挺用心。白某不胜荣幸。”
白玉堂说着就起身下床,昨夜药劲太大,脚踩到地面,头忽地一沉,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栽去。心里刚叫声不好,已经有一副肩膀及时接住他,把他满怀抱住。
白玉堂就算再不愿意,也只得在展昭肩膀上歇歇气力。头靠在展昭颈间,那种暖和舒服甚至让他忘记了伤痛。
展昭臂膀拥着白玉堂赤裸的胸肩,等他这阵头晕过去,平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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