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认定南瑜瑾是在胡说八道,可内心又不得不承认自己正在接受这个出乎意料的真相。
是自己错了吗?这么多年,不仅在为仇人卖命,还处心积虑想要害死恩人,这还是自己吗?
身形一点点佝偻,最后无力地跪倒在冰冷的地面。空旷的房间回答他的只有沉默。
他转了转头,房间墙上开了扇小窗,昏黄的光亮透进来投在桌案,案上摆着一面圆镜。
他看到自己,狼狈不堪,可笑至极。
遥思往事,忆即书之
渐黄昏,斜阳外,一点寒山。
郡守的远房亲戚在朝里做大官,这几天郡守去看望,回来时带了大包小包的礼品,直接拉到江家。
江岱愣愣地看着从不登门的郡守拉来这么多华贵东西,憋了半天也没敢问。
吃的、穿的、用的,各种各样的东西,全运到江家大堂胡乱堆着。江家外面围了好些看热闹的,七嘴八舌讨论是怎么回事,也没说出个所以然,郡守带了些人,此时正轰围观的群众。
十四岁的江遥寄躲在屏风后面,和他父亲一样一头雾水。
待东西搬完了,郡守亲自拎了两件东西来,郑重其事地交给江岱。江岱没接,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郡守四下看看,江岱于是屏退仆从,关了大堂的门,只留下郡守和江岱。
郡守把东西小心翼翼放在桌案上,然后一屁股坐下来,笑眯眯道:“江家主,你是交好运了呀!朝廷里有贵人知道你家大儿子天资聪颖,特意送了这么两件东西让我带来。”
江岱把油纸盒子什么的打开,才看到这最宝贝的两样礼物是一块玉佩和一匹上好布料。
“这是……贵人送的?”
郡守连连点头,目光直勾勾盯着这两样东西,好像在看什么稀世珍宝。
“可是,这好像并不值钱……”江岱犹犹豫豫地说,忽的灵光一闪,紧张地看向郡守,“不会那贵人大有来头吧?”
“你以为那贵人是谁?路边卖r_ou_的?”郡守翻了个白眼,然后换上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偷偷告诉你,那贵人是景三皇子!皇上最宝贝的儿子!”
江岱一愣,郡守没理他,继续说下去:“我和我那远房表哥正吃饭呢,突然就传景三皇子到,把我吓了一跳,正要回避,人家传话的说就是找我的。我还寻思皇子找我有什么事。三皇子一进屋来,笑眯眯俊生生的,真是少年英气。问了你家好多事,尤其关注你那大儿子。问完了,说要给江遥寄送点小礼物,就从腰上解了块玉佩,又让人去取了这匹布,说是前些天正清王送的,可是顶级的布料!”
这一席话听得江岱下巴都要掉到地上。回过神又指着身后堆满大堂的东西,问:“这也是三皇子给的?”
“不是,”郡守翻了个白眼,“这是一路上地方官为了巴结你儿子送的,也是好东西,不过比不得三皇子亲身戴着的玉佩。”
江岱愣愣地点头,郡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板起脸道:“这事儿三皇子不让说出去,我都瞒了一路,你也别告诉你儿子。”
江岱还是满脑袋浆糊:“这是为何?”
郡守压低声音道:“咱这地方太靠近边境,万一传出去让鹄国和宇国知道,怕生事端。”
江岱连连点头,保证谁也不告诉。
事情到江遥寄耳朵里,便只听说是郡守从皇城顺道给江家带的小礼。
江遥寄一直不知道,自己少年时最喜欢的玉佩是景衣送的。后来玉佩在那场大火里遗失了。
……
江遥寄其实隐约意识到自己的命运将是飞黄腾达。
收到礼物后没几个月,一日江岱把他叫到大堂。他去了,见父亲端坐在堂上,旁边置一架屏风,屏风上模糊地映出一个端坐的人影。
江岱问了他一些古经典籍,他对答如流;又问兵法经纬,他也颇有见地;再问时务策,他也句句到位。
江岱还要再问,忽听屏风后一声轻响。似是指节敲在椅子的声音,江岱便不再问,让江遥寄下去了。
此后一年,平平静静。
在整一年的时候,那个夜晚,成了江遥寄一切痛苦的根源。
得知(一)
时间浑浑噩噩地过去。江遥寄已经忘记自己在禁闭室待了多久。饭菜每天准时送来,又丰盛又可口,但他每次吃两口便再也吃不下去。
从清醒过来开始计算,第三天时南瑜瑾把他带去另一间禁闭室,那里有温暖的床褥,陈设一如他在江家时的房间。桌案上摆了一面镜子,他仍旧能看到自己的嘴脸。
第四天给他送了些书籍纸笔,供他消磨时间。
第五天他问来送饭的人,什么时候可以出去,送饭的将士说:“他正在路上。”
第十四天。江遥寄正坐在桌案边撑着头打盹儿,忽然门咔哒一声打开,又吱呀地被推开。他想着还未到吃饭的时候,回过头睁开眼。
来人一身风尘,面色平静,眼眉间透出掩不住的疲倦与憔悴。没看错的话,鬓边还多了几根刺眼的白发。
江遥寄喉头一动,终究忍住了要脱口的话。
景衣回身关了门,再转过来后并没有走动,原地立着,望向他的眼神淡淡的毫无波澜,开口说道:“南瑜瑾冲动起来什么都不顾,言语粗鄙,你不要见怪。”
江遥寄没有说话。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沉默了很久,他抬眼对上景衣的视线,道:“我想去查那晚的事。”
“你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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