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言酌微微喘息,笑着道:“无妨,莫打扰方先生。”
方岂有细细持脉,思索沉吟良久,终于放开了殷言酌的手腕。
他抖抖衣袖站起,也不明言,只和气笑着道:“殷爷,安心调养,并无大碍。”
殷言酌在人前倒是十分配合的病人,一直微笑着:“有劳方先生。”
殷言酌一句也不多问病情,那双亮如秋水眼眸中只见清寒浩渺烟波,他对自己的这副身子,是真真正正的漠不关心。
他只差人将方岂有恭敬地送了出去。
方岂由荀福领着,在外厅开了方子,他新开的这几单方子跟殷言酌原来服用的药方约莫相差无几,只改动了几味药材,对于内腑的调理,并没做多大改变。
纸上墨迹未**,方岂有站了起来:“先照着喝几天,待老朽斟酌再仔细用药。”
他还得等冷宿仇回来呢,这殷言酌的身子,反正本来就是能拖一天算一天了。
方岂有诊病之后,殷言酌照旧深居暖阁中,每日只病病歪歪地在锦塌上倚着,从未见过他走出那方雅致的院落。
荀福笑着道:“殷爷每月要去黄金台巡视一趟呢,只是这得看他身子情况再做打算。”
方岂有住了这么些日子,心里也有些没底了,忍不住问荀福:“你们庄主什么时候回来?”
荀福答:“听三主子说,快了。”
方岂有只好定了定心神继续住下去。
这日清早下了点小雪,他正再房中暖着酒跟庄上的一个账房先生下棋,听到山庄外的道路上传来隐隐轰然的马蹄声,然后是几个下人在往外奔走,大声吆喝着:“庄主到门口了!”
前院一侧的练武场上的一群年轻人听到声响,顿时一声欢呼:“冷爷回来了!”
方岂有顿时搁下了手中的黑子,对着:“文兄,暂停一下罢。”
那账房先生捋了捋花白胡须,笑着道:“冷爷回来了,我还得将整理好的账册送过书房给庄主过目,方兄,改日和你继续切磋。”
两人客套着并肩走出了厢房。
方岂有快步走出了前院,正看到一行人风驰电掣地奔驰到山庄大门前,都是威风凛凛的高头大马,为首的高大男子踩着脚蹬勒住缰绳,骏马长鸣嘶叫,冷宿仇仍是一身利落黑衣,纵身一跃跳下马来。
他大步地穿过了气派的大厅,迎面那群年轻人正从练武场的一侧走来,中间的是一个年约二十出头的英气少年,略显稚嫩但已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兴奋:“师父!”
冷宿仇却并不看他,骤然一掠而起,朝着那英气少年一掌挥去!
那少年立刻挥剑抵挡,他咬着牙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接住了冷宿仇的这招,但仍是被凌厉的掌风震得连连退了几步摔倒在了地上。
冷宿仇一马鞭抽到了他身上:“偷懒了!”
那精壮少年大声地应:“师父教训的是!”
冷宿仇不甚满意地盯着他:“从明日起每天多练两个时辰,在影一手下走过十招后再来见我!”
那少年从地上站了起来,身板挺得笔直:“尊师父令!”
冷宿仇对着那群少年挥了挥手,转身走回了大厅。
早有佣人侯在身旁,接过他手上马鞭,又替他收起了大氅,然后拥着冷宿仇走进了厢房。
冷宿仇坐了下来喝了口茶,望着在跟前站着一排人,平平开口道:“别都在这杵着,有事通报荀福一个一个进来。”
在偏厅中候着几位庄上管事听罢,拱了拱手依序走了出去。
“方先生,”冷宿仇却在厅外看到了方岂有的影子,骤然开口道:“请留步。”
方岂有在雕花轩窗外顿住了脚步。
冷宿仇早上见过了方岂有后,又有庄内主事逐一进来汇报各地经营情况,中午用了膳后又留在书房处理了大半日庄内事务,猛然回过神来时,发现天色已近黄昏。
试图用忙碌压抑着的心事从心底的一个角落不断叫嚣着涌现出来。
他从宽大的案桌后站起,负着手走出了书房,穿过了一个小偏厅,站在了抄手游廊的藤木花架下。
青石板上还剩下半阶残雪,从这眺望过去,后院亭台楼阁一派静谧。
荀福跟在他身后,这时上前问:“庄主,您这要是回主楼用晚膳,还是去后院?”
冷宿仇仿若未闻,只定定地站在廊下,刀锋一般漠然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了一丝怅然若失的表情。
过了许久,他方低低开口问:“他如何?”
荀福愣了一下,才答:“今儿早上起来就听说庄主回来了,午后用了点膳喝了药歇了会儿,约莫没睡得沉,申时没到就起来了,现时在阁中看书呢。”
冷宿仇对着荀福摆摆手:“你过去伺候着吧,我一会再过去。”
荀福应了一声,躬身走开了。
冷宿仇怔怔站了良久,直到冷风刮在脸上起了痛意,才缓缓抬脚朝后院走去。
院落外的婢女掌灯点起第一支烛火的时分,冷宿仇跨进了殷言酌居住的那方雅致院落。
几位在外边伺候着童子看见他进来,躬身行礼自动退了出去。
冷宿仇跨进厅内,并未马上走进了殷言酌平日起居的暖阁,只示意让仆人替他解下吹了许久冷风的外衫,他站在门外的熏炉前驱走一身的寒气,一边低声出言唤:“言酌。”
暖阁内无人回应他。
冷宿仇无甚表情,只径自穿上了一件**净夹袄棉袍,掀开低垂纱帘走了进去。
他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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