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陷阱,我不可能上两次当。
是了,谁在说话。
他在叫我的名字。
“茨木童子——”
吾转身,想也没想,地狱之手先发制人,狠狠抓去。
酒吞童子鬼葫芦一翻,躲过了这一击,脸上顿时阴云密布:“你干什么?”
吾没有熄灭手中的黑焰:“如果是幻境的话,想必你就是阵眼吧。”
消灭了这个幻影,想必就能破了幻境了。
酒吞童子一脸莫名其妙,放下鬼葫芦,向吾走了两步:“茨木童子——”
吾二话没说,又一团黑焰。
酒吞童子往旁一闪,黑焰砸在地上,燃烧着黑黢黢的残骸。他神色恼怒起来:“你怎么不好好听人说话,你——”
吾没理他,地狱之手一个溅射,他终于没躲过去,全身伤口流出血来,整个人非常狼狈。我看着他,有一丝的恍惚。
不得不说这个幻境确实非常好地探明了吾内心的痴念与渴望。
吾满身满心的执念,可不就是这个人么。
可吾已经不会再把这个赝品与吾的挚友混淆了,那是对尚未到来的挚友的侮辱。
吾举起手中黑焰。
“茨木童子!!!”酒吞童子愤怒地咆哮吾的名字,抄起鬼葫芦,就在吾以为他终于要反击的时候,他竟将手中的鬼葫芦往地上狠狠一摔。
……
果然是冒牌的,竟然连鬼葫芦都摔了,是被吾发现是假的所以恼羞成怒了么?
吾看着他气势汹汹大步朝吾走来,又丢了一团黑焰。
没砸中,他一闪身,恶狠狠地抓住了吾的手腕。
……
不是幻影么?怎么……
他抓住吾的手,却没有如吾所想一般开打,反而凑近了,仔细地端详吾的脸。距离太近,吾能清晰地看到他紫色的瞳孔,一绺不羁的红发垂下,和他滚烫的吐息一并扫在脸上,像是火焰一般烧灼起来。吾一时竟寻不到合适的词汇来形容,原本在想些什么竟也忘了,一股剧烈的违和感涌了上来。
他端详了一会儿,指腹轻轻擦过吾的眼角,轻声呢喃了一句,“看起来也不像喝了孟婆汤……”
孟婆汤?
酒吞又看了吾几眼,忽然神色了然起来。
他说:“茨木,你现在,是在梦中吧?”
他的声音被陡然放大,像是溺水之人耳边的浩荡长钟,听不分明,却又震耳欲聋。
我睁开眼睛。
火焰熊熊,像要噬尽一切一样,冲破虚无与黑暗,直逼面前。
对了!业原火,还有黑晴明!
我猛地看去,没有看见黑晴明,却见鬼女在无边的业火之中起舞,姿容蹁跹,惊鸿照影,枫叶旋转,隐约有三味弦音铮然,大概是一场真真正正的死亡之舞。血从她素白的脸上淌下,与她的身影一并,于万重业火之中化成晶莹四散的光点。
安倍晴明站在那里,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却听见鬼女红叶步履旋转,轻声唱着的和歌。
“ちはやぶる,神代もきかず。龙田川からくれなゐに,水くくるとは。”
想那悠远的神代,
一切都渺渺茫茫,
恐怕也不曾有过这样的风光。
龙田川被枫叶染透,
红叶下碧波流淌。
她边歌边舞,气息渐弱,眼睛已经失去了焦距,却亮得逼人,仿若白昼。
光点被火焰的灼光吞噬,像是扑火的飞蛾。
歌舞尽了,她停了下来。
“晴明大人?”
她轻轻叫着。脸上是一种混合了虔诚与娇羞的矛盾神情。看起来就像未出阁的少女轻唤恋人时一样动人。
可她面对的方向并不是晴明的方向。她凝视着一片虚无。
她看不见了。也许是沉浸在幻境之中,出不来了。
她正在死去。
业原火被黑晴明控制,待在原地没有攻击。大概是想好整以暇地看完这场戏。
晴明轻轻叹了口气:“红叶。”
鬼女像被惊醒了似的转了回来,迟疑了一瞬间,重新露出笑容。
她已经快要完全化成飘渺的光点,这个笑容一瞬间像是蝶的枯落,很好看,也很虚弱。
“晴明大人,红叶要走啦。”她像个小女孩儿一样摸着自己的长发,这么说着。
晴明应道:“……嗯。”
“您……”红叶期盼地看着他,张了张嘴,又合上了。她像是叹息,又像是欢喜地叫道:“晴明大人呀……”
她也许是想说“我一直爱着您”,也许是想说“您以后也要好好的”。她也许还有许多没能说的话想要说,那些朝思暮想、缠绵悱恻、喜怒哀乐,最终却都只是连同着无数光阴,化成了一声含着微微叹息的,阴阳师的名字。
扑火的飞蛾被无尽的火吞噬了。
她消失了。
她,大概是死去了。
她在庭院之中作为安倍晴明的式神的时候,也许是因为封印而忘记了,也许是控制得太好,我真的半点看不出她对安倍晴明心怀着什么样的感情。和那个故事里宥于秋枫林之中,燃烧着炽烈执念的鬼女,半点都不相似。
因此,我也始终没有把她与真正的鬼女红叶对上号。
所以。此刻我沉默着,却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这个阴阳师。
他蹲下身,将那些飘散的光点轻轻地拢进掌心里。
他欺骗我等了吗?算是吧。毕竟他从未告知过我等是由真正的妖怪契约而来,而并非如同一般的式神一样,是一缕妖怪身上的妖气。
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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