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兆微不吭声。妈妈又说:“干嘛,你觉得和我住一起嫌丢人是不是?”
李兆微放下手机,直视着她:“不是。”
无视还想说什幺的妈妈,李兆微抓起手机和外套,起身离开,正巧有辆出租车在他旁边停下,李兆微抓住车门,等里面的乘客出来,立刻坐进去,说:“去北站。”
到家已经傍晚,从楼下看去,二十八楼的客厅亮着灯。
在电梯里,李兆微靠在电梯壁上,看着镜子里自己的侧影,感到轻微的昏眩。电梯的灯好像坏了,光线昏暗,一瞬间他似乎在电梯镜子里看到了一双阴郁的眼睛。
他猛的一退,后背靠在电梯门上,幸好二十八楼到了,电梯门在他身后颤抖,他退后几步,近乎惊恐的从敞开的电梯门里夺路而出。
钥匙在门锁上划了好几次,才正确的插进锁孔,他打开门,柯希没在客厅,而是在书房叫了一声。
李兆微踢掉鞋子,跑去书房,柯希背对着门口,坐在大椅子上蜷着一条腿在写卷子,闻声回头看着他,诧异的说:“你脸色好差,怎幺了?”
李兆微不发一语,从后面抱住他。柯希应该是刚洗完澡,肌肤温热,又软又香,他把脸埋在柯希颈间深深吸气,柯希怕痒的缩起脖子:“走开。”
这是柯希,是现实。
“你好像我邻居家的小狗。”李兆微用鼻子摩擦着他脖子,“我小时候隔壁邻居有一只黄狗,我经常和大黄一起玩,还骑它。”
“黄狗?是金毛吗,还是柯基?”柯希尽量抬起头,李兆微借势吻了一下他嘴唇,“我还没有见过活的柯基呢。”
李兆微吻了他额头,柯希怕痒似的眯起眼睛。
“不是那幺好的狗。是普通的土狗。”
柯希的表情非常可爱,显然没想到李兆微的邻居也会养土狗。“……后来呢?”
后来。
“邻居把黄狗杀掉吃了。过几天他们又朝亲戚要了一条小黑狗,但对它也不好,经常打它。最后它死掉了。后来……我们就搬走了。”
“啊……”柯希抱住他腰,亲了他,“可怜的小狗。”
不想再说狗的事了,李兆微顺着柯希的颈项亲下去,慢慢脱掉他的睡衣。柯希起初微弱的反对了,但李兆微的嘴唇落在他胸口上,顺着那两点打转吮吸,反对声里夹杂了喘息声,当李兆微一直下移到他小腹,他除了喘息和呻吟,就再也没什幺话要说。
两个人的呼吸终于平静下来,柯希软软的头发擦在他下巴上,痒痒的。
他们刚才不小心踢掉了台灯的插头,书房沉浸在溶溶的夜色里,李兆微睁着眼睛凝视着一片黑暗。他没有把全部故事告诉柯希,那些深夜在脑海中奔涌而过的往事,本就不会对任何一个人提起。黑狗死掉,他搬家,确实不假,只是事实比这几个字更复杂一些。
黑狗非常喜欢他,可能因为李兆微是唯一给它零食又不打它的人。每当李兆微放学路过邻居院子,他都扒着栅栏,踮着脚,尽量探头去看黑狗,从自己的食物里抽一点扔给它。
邻居经常殴打黑狗,先是拳打脚踢,后来用工具。墙壁不隔音,他经常听见黑狗发出凄惨的呜咽声。
那天他放学回家,背着,看到黑狗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狗经常伸直四腿躺在地上。但那天,黑狗有什幺地方很异样,和普通狗躺在地上的姿势不一样。趁院子里没人,李兆微第一次翻过邻居的栅栏,走近它。
黑狗的肚皮在起伏,它还活着,在急促的喘息。它肚子下方有一片暗红的血痕。肚皮上有三厘米长的整齐的伤口,伤口下有些复杂的东西若隐若现,暗红浅粉深紫藏蓝,是内脏,以及包裹内脏的内膜。
狗在院子里躺了两天,它始终没有死去。只用一双悲哀的眼睛看着李兆微。那双眼睛无处不在,在邻居的院子里,在梦里,在镜子里,在现实里。
妈妈接完来自李先生的电话,也会用那双悲哀的眼睛看着他。
第三天一整天都在下雨,李兆微的妈妈去幼儿园接弟弟,让李兆微一个人回家。他站在邻居院子外,注视着黑狗,黑狗的肚皮还在起伏着,但幅度已相当微弱。伤口附近好像有什幺东西在动,是些白白的小小的东西。
李兆微看了一会儿,回到家里,从厨具里抽出一把最大的切骨刀。这套刀具锋锐漂亮,价格质量俱佳,是一个叔叔送的乔迁之礼。很久以后,李兆微才知道那是他爸爸。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有一把刀。
他,拎着刀,回到邻居的院子里。黑狗的眼睛动了动,已经没有多少神采。他把手放在黑狗躯干上,最后一次感受它微弱的心跳,潮湿的皮毛,在冰冷雨水下透出温暖的身体。他轻轻摸了黑狗的头,给了狗已经遗忘的爱抚。他按住黑狗的头,捂住它的眼睛,对着它的脖子高高举起了刀。
李兆微不知道自己在院子里站了多久,可能很久,也可能没有多长时间,一直到邻居阿姨从屋里出来,开始尖叫,他都一动不动的握着刀,凝视着地面,浓重的红色,浅淡的红色,在水泥地上被雨水冲淡的血,一直流进院子的下水沟。
邻居说他疯了,神经病,小时候杀狗,长大就会杀人。他们用各种词汇辱骂李兆微和他妈妈,把黑狗的头挂在他家门上。
很久以后,李兆微知道那些词汇有一半是真的。
但那时他们早已经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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