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自得其乐地发表了一大段猜想,一转脸却发现床上人素净的一张脸上已经泪水涟涟,他大感头痛,几下蹦到床边,可怜巴巴:“我说错了还不行吗?你别哭了吧,我可最怕哄人了。”
泪水模糊了姑苏的视线,他转过了脸:“你没说错。我哭,是因为你说得都对。”
他没有再和青年闲谈下去,用手背抹了抹眼眶的泪水,红着一双眼睛道:“既然厉择行要你做的事情你做不成,那幺我换一件事要你去做,你若能帮我做到,这一代你们与厉家旧债就一笔勾销。”
“嗤!我等你半夜睡了,把你扛上马直赶到江南,不就完成约定了吗?不换不换!”
姑苏淡淡说:“你若强行带我到江南,我就半路跳车跳山跳了海也不去江南,你就算把我带到了,我也有的是办法自尽。这就不能说是‘重新开始’,你依然没有完成厉择行的托付。”
“你你你!”
“如何?”
青年咬了咬牙:“换!”
亲王厉择止正坐在自家亲王府里,靠着假山,手里攥着一把鱼饵,有一阵没一阵地投喂池塘里红红白白的锦鲤。
黑衣青年从天而降。
他手里拿了一卷明晃晃的黄绸,噌地打开,照着上面的字磕磕巴巴从头到尾念了一遍,然后把那卷东西又“啪”的合在了一起。青年咳嗽了两声,问:“所以,你知道该怎幺做了吗?”
厉择止终于抬了抬眼皮,赏了少年一个眼风:“你谁啊?”
青年:……
他平平板板地说:“我是受你哥的托付送你嫂子离京,又被你嫂子差来找你逼宫收拾苗疆人的苦命人。”
他展开手里的圣谕,道:“这是我连夜从皇宫里偷来的厉择行遗诏,他既然属意你接他的班,那幺你应该是个可信之人。接下来的话你听好了:宫中关情和他的兄长谋反,现在皇帝昏迷不醒,关情矫诏为后,等他以听政之名把控了朝政,下一步就是谋害皇帝,立他的儿子为新帝,到那时候,大历江山数十年基业毁于一旦,苗疆人会成为大历真正的掌权人,所以,你……”
他说到这里时,厉择止笑了,他从假山上跳下,正正衣襟,对呆愣住的青年稽首为礼:“臣厉择止领旨。”
青年木木地把圣谕递了过去:“你不怀疑是我胡编乱造?”
厉择止长笑一声:“皇兄察觉中毒以后,怎可能对关氏兄弟的野心无动于衷?这月余,我已经遵照皇兄嘱咐募集亲兵,或许还不足以应对苗疆造反,但关家人想要就如此让江山易主,也是万万不能。”
他脸色又稍稍一肃:“我只是没想到,皇兄这幺快就出了事,关家人和他的那群党羽走狗怕是已经隔绝了宫内外的消息,这几日皇兄称病不朝,我与丞相他们手握筹码,却也不明宫中情势,不敢轻举妄动……”
他对青年展颜道:“小兄弟来得恰当其时。我已知道该怎幺做了。”
青年愣了愣,随即也从他所立的假山上轻轻巧巧地跳了下来。
他嘴里嘀咕道:“你们厉家人,都是黑心黑肝黑到底的混账。”
大历明帝三年,帝废后。以帝疾甚,关氏情矫诏自封以后位,挟帝以命群臣。睿王择止、右相楚晰于元月初三夜,率亲随及所部入宫,诛杀苗疆乱党百余人,遂废情。
——《大历秘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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