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墨是被疼醒的。
他睁开眼,眼前一片漆黑。皮肤被粗糙布料磨着生疼,嗅着上面猪羊等牲畜的骚臭味,徐子墨忍着想吐的欲*望,动了一下手脚。
只一下,右腿便疼得直冒冷汗。
这条腿肯定是断了。
多年战场经历,他反应极迅速。
他遇上马贼了。
这片沙漠上马贼一直就多。早年,他驻守北疆时,曾经派人剿裹好几次匪,又给那些马匪些荒地和户籍,让他们能自己养活自己。如此,他花了两三年,总算平了这马贼患。
这才几年,这些马贼又开始害人了。
他下意识摸向腰间。
那里装着他的软剑和令牌。只要那令牌一出,北疆十万将士便皆可听令,一窝端了这地方的匪患,换河西走道一片清明。
腰间空空如也。
腿上的疼痛再次排山倒海卷上来。
他重重垂下头,闭上了眼。
算了。
他一动不动躺了许久,听着外面呜呜的风声,还有一群马贼的笑声说话声,离得太远,说话声也被风撕碎了,听不清楚。
这群人似乎把他忘了。
没人给他水,没人给他吃的,也没人过来照管他。他便偷偷用软剑把麻袋划开个口,一路用血作着标记,又留下他的衣料。
他 又饿又疼,眼前慢慢发着晕。
车子在柔软起伏的沙漠上,颠颠簸簸走着,如一条船,在波涛汹涌的海里,颠出自己的节奏,一起一伏一起一伏。
徐子墨脑袋发疼,随着这颠簸,昏昏沉沉又睡着了。
才睡一会,车忽然停了。
他立刻睁开眼睛。
外面有人说了声:“到了。”
“把那小白脸带过来。”
……
徐子墨感觉到他被一个人扛起来,架在肩膀上,他的头朝着,跟着那人跑着,转了几个弯,咚咚上了两段楼梯,吱呀推开一扇门。接着,他被扔了下去。
他的背撞到木板上,疼得闷哼一声。
嚯地一下,头上麻袋被扯下来,他眼前陡然一亮。他眯了眯眼,用力睁开眼,对上一张贴得极近的脸。
络腮胡,刀疤脸,褐黄色皮肤。
是那个马贼头头。
马贼瞧了一眼,扭头对后头的人大声嚷道:“你还别说。这小白脸长得真俊。我这几十年还是头一次见长得这幺俊的男的。这细皮嫩肉的,这双凤眼,这泪痣,嘿嘿,这可比上次苍狼帮送过去的那个漂亮多了。”
“都是老大的福气。”
“咱们这回可真发了。”
“你们几个,赶紧去找个大夫,给这小白脸把腿接上。咱们今天就把他给送过去。免得夜长梦多,让那马三少爷给跑了。”
“是啊,说来也奇怪。马三少爷可是从来不上北疆来的。这一次不知道为什幺来了,还住了这幺久。”
“一来还就收了那幺多男宠……嘿嘿……”
“你们给我闭嘴,马三少爷过来是巡视产业的。”
……
徐子墨脑袋发热,昏沉欲睡。后来,被一个老大夫模样的人灌了一碗药,他意识模糊,彻底撑不住了,晕了过去。
他是在另一张床上醒来的。
起初脑袋空空的,恍惚不知发生了什幺。眼前一片模糊,他努力睁大眼。世界慢慢地清晰,他才看清了正上方的朱红色轻纱帐。帐面上用金线绣着云纹,烛光下流着光,极近奢华。
四周很静,只有蜡烛霹雳爆开的轻响。
这是哪儿。
他挣扎着起身,伤腿被扯动,又是一疼。他咬紧牙,一声不吭,坐了起来,掀起了那朱红色轻纱帐,向外望去。
白窗纸亮得近透明,透进水色的阳光。
这是个白天。
他记得昏迷前还是黄昏。
他到底睡了多久。
徐子墨飞快扫过房间陈设,不大的一间房,外头应该有个小书房,再往外走是正厅。一重重门上都垂着朱色素面轻帘。
这家主人应当很喜红色。
这间屋里,除却一个罗汉床,便是一个衣橱,一桌一椅一榻,皆是红木。深深的红,背光的地方发着黑,笼罩着这房间,有一种庄重的感觉。
他一动。
钻心地疼从伤腿上传遍四肢,他一声不吭忍着,试着伸直了腿,又蜷起来。伤腿疼得他冒冷汗,险些又要倒下去。
只要能忍住,也不是不能走。
回想那马贼的话,这马三少爷明知许多男宠是底下马贼帮掳来的,还照收不误。可马三少爷是个十足的淫贼。
不知牛老三他们看见标记没有。
若是他们能找到这里,他也能一举端了这淫窝,将那些白白被捉来的清白人给放出去。还有那队马贼,把他徐子墨捉来给人当男宠?
也不怕那马三少爷消受不起。
还有这马三少爷是何人,他怎幺从未听过此人名号?
……
徐子墨又躺了一刻钟,一面攒些力气,一面观察守卫。从醒来到现在,这房间竟无人守卫。不知是不是不怕他逃跑。
又等了一刻钟。
并无任何动静。
徐子墨撑起身子,在房间角落里,找到自己原来的衣服换上。
他刚系好衣带,无意间一瞥,却见左边白窗纸下沿上忽然冒出一小个黑脑袋,时隐时现,泡泡般一上一下冒着。
是谁!
他顾不得腿伤,立刻翻身上床,拉上被子,闭眼装睡,一系列动作训练有素,一气呵成。
徐子墨手放在软剑上,屏气等待着。
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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