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洁癖的毛病是好不了了。”万万没想到,我们见面说第一句,竟然是这样的。
“乱扔垃圾,公共场所吸烟,好像都罚款2000台币,不知道你两个都做了,是不是罚两遍。”我向他解释了一下,又觉得解释还不如不解释。
尹安七咳嗽了一声,把副驾的门开了,我弯腰进了车,他把门撞上,又自己钻了进来。
我的安全带已经系好了,没给他表现的机会,他沉默地开着车,连音乐都没有放。
氛围有些尴尬,好在我身上还有手机,就低头和国外的朋友聊了一会儿。
“你要出国?”
我的手指停顿了一下,不知道他是知道了什么,还是故意来炸我,我觉得前者的可能性比较大一点,但总不能直接承认吧。
“……”
我没说话,尹安七也像是不在意我说不说话。
“去x国?”
得,他应该是知道什么了。
“两个选择,要么你甭去那地方,留国内老实待着,要么我陪你一起去,你别再想着跑去哪里。”
尹安七好像失去了所有的耐心,干脆直白地把自己的威胁亮了出来,这种直来直往的方式,倒是久违了。
“所以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觉得我脾气还好,这样都没跟他翻脸,在高速路上吵起来,甚至还愿意和他交流,“你是怕我说不出更让你难堪的话,还是怕我没胆量干脆把你弄死在这里,一了百了,落个干净?”
尹安七什么都没说,车子在路上行驶得很安稳,没多久就到了会馆。
我和尹安七进去的时候,白太太——我妈,正在喝不知道哪门子的下午茶。
我看了一眼时间,晚上十一点。
她看了一眼我,也没说什么,只说困了,回房休息去了。
38.
尹安七叫我回他的房间,他说我所有的东西都挪到了他的房间里。
我之前没有住在这个公馆,换句话说,尹安七利用我出去赴宴的这几个小时,干脆替我搬了一次行李。
他不可能是临时起意,更可能的是,最开始陈冬冬的邀请就出自他的指示。
他在压抑着怒火,因为他怀疑我那天对他说的是心里话,这种怒火让他不再采取相对温和的手段,想要再逼我一步,至少不要让我跑了。
我何德何能,要他花费这么大的功夫,隐忍着愤怒,对我故作大度,还愿意稍做掩盖,把强迫说得花团锦簇。
“叮——”
电梯到了,尹安七率先进了电梯,我却转过了身,倒不是想跑。
尹安七在电梯合拢前跨了出来,伸手握住了我的手,他的手指很粗,掌心很热:“你想去哪儿?”
“去前台开个房间,我身上带着卡,我们最好不要一起住。”
尹安七像是被安抚住了,话语温柔内容却不见温柔:“这里的预定是公对公的,你现在去前台订,订不了的,阿姨的房间虽然是个小套间,但你过去住总是不方便,乖,听话,跟我回房间。”
“乖,听话。”
交往的三年并不是一帆风顺,尹安七有时候也会惹我生气,我一生气就抱着枕头穿着拖鞋准备换客房去睡,但每一次都被尹安七给哄了回去,他会拽着我的衣角可怜兮兮地看着我,也会从背后抱住我箍着我不让我走,最有效果的,或许就是这样,十指相扣,看着我的眼睛对我说。
“乖,听话,跟我回房间。”
但我为什么要乖,为什么要听话,为什么要放弃原则,为什么要跟他回房间。
我像温水里的青蛙,眼睁睁看着他在火堆边看着我,添上柴火,叫我成为他的盘中餐。
周围像是有无数的人,在嗡嗡作响,在压低着嗓音交谈,在微笑着劝诫我。
他们的言语变成一层又一层的枷锁,锁在我的身上,叫我忍忍吧,叫我学会原谅。
就连我自己,也要生出一把沉重的镣铐,那镣铐名叫回忆,那镣铐名叫习惯,那镣铐名叫爱,锁住了我的手脚,让我行动迟缓,让我前后矛盾,让我无法坚定。
是啊,我骗不了我自己,纵然我对他心死如灰,纵然我恨不得他去死,我依然无法完全地、彻底地将他驱逐出我的世界,因为我口是心非,因为我还爱他。
输得彻彻底底,宛如一个傻.逼。
我呆愣地看着他,看着他握着我的手,握紧了手心,又迅速地张开向下掼——我挣脱了他的手心,不知道从哪里有的力气和骨气。
我像个疯子一样地向外跑,尹安七喊着我的名字发了疯地向前追,我闯出了大门,迈进了一家刚刚有客人下车的黄色出租车里,我关上车门的时候·,尹安七刚好跑到了门口,我叫司机快走,司机看了一眼尹安七的方向,毫不犹豫地踩下了油门。
我的手机在响,界面上是规规矩矩的三个字,“尹安七”。
我将这个号码拉入了黑名单,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样,瘫软在副驾上,司机大叔提醒我系上安全带。
我挣扎着系好了,突然觉得委屈。
尹安七他可能把我毁了,这才几个月,我从不可一世的白齐,变成了像个瓷器的白齐,好像随时都可能变成碎片,随时都会彻底崩溃。
他太可怕了,他把我那些好像都忘记了东西,翻出来,叫我看得清清楚楚;他比我还清楚,我根本忘不了他,无论是爱还是恨;在我歇斯底里,在我故作平静,在我骗他我从没有爱过他的时候,他是不是正在心里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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