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天烦躁地在记忆中逡巡,想起这几年来压根儿没与尹建锋完成过一次心平气和的对话。
周小吉拿着小本子和圆珠笔跑过来,哪壶不开提哪壶,“天哥,我有点紧张……你爸喜欢问什么问题啊?你先给我透个底好不好?我记一下。”
尹天一把推开周小吉的脑袋,没好气道:“喜欢问你会唱那首红歌。到时候你声情并茂放歌一曲就行。”
周小吉合上小本子,冲尹天又是皱鼻子又是咧嘴,低声骂了一句就跑。
尹天没听清,转向宁城问:“他说什么?”
宁城正练习着手枪的快速拆装,头也不抬道:“他说你已经失去了他。”
尹天:……
腊月廿六,考核在大雪中开始。
山沟里的雪比城市来的粗放,鹅毛般大小,成群结队从阴冷的空中飘下,浩浩荡荡,像顽皮的小孩站在云层上撒欢抖落自家的鹅绒被。
c市却已经放晴了,难得的暖阳洒在窗户上,融化了孩子们小心保存下来的雪娃娃。
梁正躬身站在病床边,亲自为洛枫按摩小腿。
不敢太轻,轻了没效果。
也不敢太重,重了怕弄疼洛枫。
洛枫身子无法动弹,但说话已经没有问题。醒来后他没有问过队友们的情况,仿佛已经在沉睡时与他们拥抱告别。
他长得精致,安静时自带忧郁气场,像一尊华美干净的青瓷,只能放在玻璃展柜中,借着灯光远观,稍一碰触,就会生出丝丝裂纹。
梁正便是那个将他“破坏”掉的人。
每日见着梁正,他都会展眉一笑。眸光从眼角溢出,融化掉眉间那抹装腔作势的忧郁。明明动弹不了,却要凭着两片薄唇指使人家做这做那,偶尔还会调戏两句,惹得梁正黑着脸瞪他。
但梁正不会对他发火,瞪完了继续任劳任怨地伺候他,几乎揽过了护工的所有活儿。
洛枫虚眼看着在窗框上凝聚成刺目金色的流光,问:“那帮孩子怎么样了?”
梁正瞧了瞧床头上的台历,“考核已经开始了。”
猎鹰最大的障碍战术体能场上,20名队员全副武装,矫捷地在各种器材上穿梭翻越。场上浓烟四起,枪声不断,爆炸的轰鸣不绝于耳。尹天从高墙上飞身跃下,落地的瞬间,一枚模拟炸弹在身边炸响。
如果是在几个月前,他也许已经吓得腿软难行,如今却趁势鱼跃前扑,连续在沙地上翻滚数圈后,利落地站起,毫不犹豫冲向下一处障碍。
整个过程中,唯有心跳稍微加快。
宁城站在一栋10层楼房下,双腿用力一蹬,带着黑色手套的两手稳稳抓住第一个突出平台。只见他腰部向右侧送力,翻身踩上平台的同时,右手已经紧紧扣住上方的水管。
他就像一只灵活的壁虎,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徒手向上攀去,就连难度最大的夹墙,在他暴起的腿臂肌肉下也成了如平地般的踏板。
他轻松地抓住夹墙顶端的避雷针,右腿猛然一蹬,灵巧地站上顶楼天台。
挂钩“锵”一声挂上金属栏杆,他下意识地拉了拉绳索,以确定强度,继而背向外侧,双手一松一紧地握住绳索,双腿并拢轻轻蹬向墙沿,如长着羽翅的灵兽一般,轻巧优美地滑向空中。
跃至力量作用的顶点,他忽然收紧双手,止住下滑的趋势,双腿与身体几成直角。绳索带着他坠向4楼的窗户,他脚步猛一加力,干净利落地踹破整片玻璃,顺势滑入屋中。
踩上破碎玻璃渣的一刻,方才还插在腰间的手枪已经在他手中完成上膛与瞄准。
子弹破空而出,正中房屋角落里的人形靶。
整个攀登、滑降破窗、射击的过程堪称完美。
兴许是午后的阳光惹人倦,洛枫偏头朝向内侧,眉间浮着一丝困意,眼睛却像往常一样深邃清亮,眸底还流动着清冷燃烧的微光,“周小吉还在队里吗?”
梁正起身拉上窗帘,却没有完全拉拢,留出一小扇,让冬阳照在床尾。
“还在。每一次都差点被淘汰,走到现在也不知该说是他运气太好,还是别人运气太差。”
洛枫笑起来,嘴角扬起温柔的幅度,“那就说他运气好吧……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表现嘛。”
梁正坐在床边,总觉得洛枫眼中酝酿着落寞。
比起那些逝去的同伴,躺在病床上的他无疑是被运气眷顾的幸运儿。可他无论如何不愿意承认——离开的兄弟运气不好。
沉默片刻,洛枫又问:“郭战呢?周小吉还在的话,郭战应该也还在吧?”
梁正轻轻点头,“他是那帮熊小子们的主心骨。”
洛枫“嗯”了一声,“尹天和宁城也都在?”
“虎父无犬子,你当初的目光挺准。”梁正道:“尹天已经成长起来了,他和宁城如果继续搭档下去……说不定比我们谁都厉害。”
“宁城啊……”洛枫呼出一口细长的气,虚眼看着天花板,声音沉了下去,“见到他的第一眼,我就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总觉得以前在哪里见过他。”
“熟悉?”梁正略感疑惑。
“他身上有一种我曾经遇上过的……怎么说,棋逢对手的久违感觉。但比记忆中少了几分温柔,多出几分凌厉。”洛枫眉峰轻蹙,语速极慢,“但我又确定以前从未遇到过他。就算遇到了……”他浅笑道:“他一个19岁的小孩儿又怎么可能与我棋逢对手?”
梁正愣了愣,脑子里浮现出一个模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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