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被狠狠摔在地上的刹那,他看到周元嘉铁青着脸站在他面前,目光中带着凌厉的杀气。
“脱下他的衣服,朕看看伤势。”
有人伸手。他的内衫早和绽开的血肉粘在了一起。哧啦一声脆响,背后便又被扯得刀割火烙般疼了起来。
余瑾咬紧牙关,硬是把一声□压成了低低的闷哼。
身体本来就是冰冷的。衣服被撕掉以后,骤然吹上来的寒气又把这冷意加重了一层。
直觉告诉他,有一道冰冷的目光正在自己的背上巡游。
事实正是如此。周元嘉只看了一眼,不知怎的,竟然再也挪不开眼睛了。雪白的皮肤上伤口纵横交错,皮开肉绽,血肉模糊。余瑾的背后随着他微弱的呼吸在微微起伏,这些伤痕也随之颤抖,仿佛阴间鬼怪张着的大嘴。阴森可怖中,还带着点无端的魅惑。
“真不知道父皇看上你哪里了。”
周元嘉故意用不屑的口吻说。
经过了这样的折磨和羞辱之后,余瑾只是抬起眼皮瞥了周元嘉一眼,便又立刻闭上了眼,仿佛根本看不到这个人的存在。周元嘉一把揪住了他的头发,强迫他把脸抬起来。余瑾无可奈何,只得用最后的一点力气和周元嘉打招呼:“皇上。”
周元嘉把他的额头重重磕在地上,然后把一叠信甩到他跟前。
“你说,这些都是哪里来的?都是真的么?!”
余瑾丝毫没有血色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但是他没有出声。耳边响起“啪”的一个清脆的声音,余瑾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是自己脸上被周元嘉甩了一巴掌。周元嘉喝道:“说啊!”
没有回应。余瑾闹这一场的目的本就是让周元嘉在抄他家的时候抄出这些信来。现在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他早把自己当成了个死人,自然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了。周元嘉拿他没办法,又恐吓他:“你信不信朕将你千刀万剐?”
余瑾用戏谑地眼神看了看周元嘉,断断续续地说:“臣,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周元嘉气得在牢房里困兽似的来回转了几个圈圈,总算是强迫自己沉住了一口气,“朕,最后再问你一次,这些信——”
“皇上,难道,不识字?这些信,都是,梁国,大将,武胜平,写给,国舅,咳咳……”余瑾话没说完,便剧烈地咳嗽起来。他重伤之后又受了风寒,一咳起来便咳得天昏地暗。周元嘉忽然俯□来,用手在他背上重重地拍了拍:“喂——你——”谁知周元嘉正好拍到了他背后的伤处,他只觉喉头一甜,眼前的世界骤然染上了一片红色。
这口血吐出来之后,余瑾只觉全身都轻松了。他嘴角带血,拼了命说下去:“信是,边关,守军,抓了梁国,的探子,搜,出来的。皇上,不,是先帝,先帝说,国舅,有功,给他,机会……”
周元嘉吼道:“你住口!舅舅对朕忠心耿耿,怎么可能会通敌?这都是你诬陷栽赃的罢?哼!你想诬陷舅舅,我成全你,你就死在这儿吧!”
余瑾只当没听见,絮絮叨叨地说着,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最后再也没了声息。灵魂仿佛已经离开了身体。迷糊中只听到有人在不住地叫着他的名字。他知道那不会是周博,所以不愿醒来。
☆、【陆】
送走周元嘉之后,天牢又迎来了一位“贵客”。
丞相崔衍。
崔衍还带了另外一个人来。那人提着只食盒,自称是余瑾家的仆人,来给余瑾送饭。
狱卒带他们到了最里面的那间牢房。崔衍只是看了一眼,便心疼得直掉眼泪。
余瑾以一个极其扭曲的姿势倒在一片血污中,嘴角边还凝着黑色的血渍。身上的衣服似乎是被人撕开了又胡乱盖回去,撕开的裂口下还能看到一道道狰狞的伤口。崔衍一个箭步过去把他扶了起来,让他靠在自己怀中。然后慌慌张张地把身上的大麾扯了下来裹住了他的身体。身后的“仆人”道:“相爷当心,别牵动了伤口。”
崔衍忍着眼泪点点头,像抱着易碎的琉璃珍宝那样小心翼翼地抱着余瑾,又用手帕轻轻地擦拭他的嘴角。
“你何苦……就算是为了——又何必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崔衍哽咽着问。
他还记得,就在昨天早上,余瑾在前往皇极殿的路上拦住了他。
“崔大人。下官有一事相求。”
崔衍愕然。全天下都知道余瑾是先帝周博的宠臣,都不太敢和他来往——谁知会不会被周博误会成是要和他抢人?所以崔衍即使爱才,也是不敢和余瑾深交的。所以他很奇怪,余瑾好好的怎么这样郑重其事地求起他来了?
然而余瑾没有等他答应,立刻便又说了下去:“待会儿无论皇上怎么责罚下官,请崔大人务必建议皇上抄臣的家。”说罢向他行了个堂堂正正的君子之礼,然后便转身离开。
崔衍不明白。然而他还是照办了。果然,在几个特派的大内侍卫抄了余瑾家之后,周元嘉立刻召见了他,叫他一块儿看一样东西。
信。
据说是在余瑾的书房找到的,足以证明国舅樊龙腾通敌之罪的信。
他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手指碰触到余瑾的脸颊的时候,崔衍吓了一跳。“怎么还是这么烫?大夫,快——”
那个所谓的“仆人”,其实是崔衍带来的大夫。
“怕是烧起来了。”大夫说着不慌不忙地打开了随身带进来的食盒,掏出来的却是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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