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这条街的尽头,印风抬起头来一看,枣红屋梁上缠着红绢,下面的牌匾上书三个字:春水楼。
“……不去。”
“来嘛来嘛,这里的姑娘都漂亮的很,老鸨也精明的很,可是百年的老招牌!”
卖弄风骚这一点上,邬修筠要比这里的姑娘还要厉害多了。
“不去。”
最后印风还是被半推半就的扯进了门,虽然邬小公子的力气并不大,可门口热情的姑娘们推推搡搡的,印风碰也不是不碰也不是,无从下手,也就只能任人宰割。
印风贵为南国王子,这样的地方他不是不知道,但他自视清高,所以……当真是从来都没有来过。
“哎呦呦,这位新来的公子真俊俏,也不知道怎么称呼呢?”老鸨用手绢遮着嘴巴,笑呵呵的问道。
印风下意识刚想要答,却是立刻回过神来,把要说出口的两个字给咽了下去。
说自己的真名要暴露身份,可是若说邬修筠胡乱给他起的那名字……和这妓馆的名字是一模一样的。
他甚至怀疑邬修筠是故意的,早早就等着这一天来嘲笑他了。
“你们叫他风公子便可以了。”邬修筠不慌不忙的开口,笑嘻嘻地帮印风解了围,换来了他异常复杂的一眼。然后邬小公子黑黝黝的眼睛一转,不知是又想到了什么,像小狐狸一样的嘴角勾起笑容。印风立马感到不妙,可想要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阿风是我的人。”
……
“所以你们可不能跟我抢啊。”邬小公子又极为镇定的补上了一句。这勾栏院里的人左右逢源惯了,一个个都是人精,此时又怎能不懂他的意思。老鸨立刻给了他一个“我懂”的眼神,然后挥退后面凑上来的姑娘们,带着这两位大爷就要上楼,笑的谄媚至极。给他们找了个雅间之后,又指挥着姑娘们上了茶,说有什么需要外面有人候着,然后一脸“我懂”的把门一关,再就没了动静。
印风与邬修筠两人,席上无言对坐,连眼神都没相交一个,一会儿那桌上的一壶茶便喝完了。
“这姑娘们怎么还没上来?”邬修筠一副不耐的样子,不断的朝门外张望着,没好气的说道:“我还想让阿风看看妙言姑娘独步天下的舞姿呢,这还要不要开门做生意了。”
印风这才转过头来,默默的看着邬小公子自说自话的演戏。
茶都喝完了,没见你说一声不是,有本事就叫人进来添水,我还敬你是个能在戏班子里成角儿的料子。
“我这人可记仇的很,明日里我便叫人来封了这楼。”
……不能让他再说下去了。
毕竟这人发起疯来,把自己一句戏言当真了也说不定。
“你为何要让他们误会你我二人的关系。”
“误会?什么误会?”邬小公子满脸的懵懂疑惑:“我们是什么关系?他们以为我们是什么?”
“你让他们以为我是你的男宠。”
“啊,原来如此!”邬修筠一拍桌子,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又是义愤填膺道:“你说他们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实在是龌龊至极!阿风你这样神仙般的人物,怎么能是男宠呢?实在是太过折辱你了!”
装吧,继续装。
“那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龙阳之好!”
印风冷眼看他。
邬修筠立刻摆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正经模样:“阿风,这你可不能怪我。你要知道,只要是个人都会仰慕神仙。就算你总在心里骂我qín_shòu不如,可我说到底还是个人罢,所以如果不心醉于你,那才叫奇怪了。“
你这样自私自利的人,说自己心醉于谁,都很奇怪。
从隔壁传来歌女婉转的小调,若隐若现,悠扬迷人。这唱词似乎说的是一个故事,讲述一个穷苦的女子被豪门之子所救,两人相爱却不可相守。待那男子成亲之日,女子悲苦的站在冰天雪地之中,怀抱琵琶,哭诉着自己的境遇,以及老天对他的捉弄。
最为烂俗的苦情故事。
若是不曾得到,失去也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这时一双手不知不觉勾上了他的肩头,印风回过神来,发现邬小公子不知何时蹭了过来,紧挨着他的身体,衣物隔绝两人的身体,却传来他的热度。
“阿风。”他暧昧地凑近印风的耳畔,一呼一吸扫过他的后颈:“我可是说过的,帮你打开面具一天,你就要陪我睡一天的,说话要算话。”
好色之徒。
有时候印风会产生幻觉,或许邬小公子没有多么狡诈的阴谋,甚至没有那么聪明,只是活的太过随性,到了残忍、无情的程度,让普通人都无法跟上他的思路。
见印风依旧没有反应,邬小公子似乎有些不耐了,于是用舌尖轻轻舔舐着他的耳垂。动作之娴熟,让人确信他的确是这春水楼的常客。
“阿风,你该不会是……有心无力罢?”
见印风依旧没有反应,邬小公子一脸疑惑。
“嗯。”
“回去我给你找个大夫看看如何?”邬小公子一脸真诚。
印风感觉要努力压着浑身上下的火气,才不会冒出“滚”这个字眼来。
“若是阿风不愿意,那便算了,就让我歇一会儿罢,这样也算是陪我睡了。”邬修筠眨了眨眼睛:“我就抱抱你,不做什么。”
要歇不回家里去。
“若是又被我大哥发现我歇在你怀里,还是不太好。”
你也知道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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