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时间之神的魔力,又或是月神蒂丝的轻慰。奥妮黛雅的心开始渐渐地宁静下来,她的手脚不可动,眼目也无法视,身体更是不时承受着怒焰的灼烧,但她却是心静的。心静的时候,她便听见了。听见月神蒂丝在她的耳边柔声轻慰,听见月光簌簌散落在艾瑞琉丝湖面上,同时也透过水层,如女神柔软地轻翼散落在自己的身上。
她听见吹过湖面的清风所带来的讯息,那是风精灵的细语。她听见苍茫的天光与天边一轮轮交替升起的明月。她听见族人们的魂灵回归月神的怀抱,女神会为她们一一抚平眉心的纠缠。她听见越鸟挥动双翼从头顶的天空飞向更遥远的西边——它会在春分时飞往海岛产卵,来年的这个时候便会成群结队地飞回。
她听见春之女神的娇哼化为隆隆春雷,秋之女神的眼泪变做零落秋雨。她听见湖边的草木生长、昌繁、衰败、腐朽、再重生。她听见天地演化、万物消长。
那又是一个轮回。
于是她开始渐渐地明悟。或许魔力最为强大的不是太阳神耶何撒,也不是第三月神蒂丝,而是整个自然。它包容一切,万物都要在它的规则下行事。
听着风语,奥妮黛雅让时间之河在心底静静淌过,所有的忧伤苦痛、悲恸惆怅,与绸缪离索都化为涓涓细流,再如那飘过天边的浮云般消逝而去。心中剩下的只有纯净与平和,仿佛艾瑞琉丝湖水一般清澈透明。
岁月如歌。奥妮黛雅依然如此恬静地躺在湖底,闻得花开花落,绿红交替。闻得星辰月落,四季交替。闻得繁华萧索,轮回不休。
逝者不会被人所挽留,来者也不会为人所期待。风吹向南,再转回北,往复轮循。日升月落,潮起潮降,过去所有的,将来会再有。过去所行的,将来会再行。
或许唯一不变的,只有艾瑞琉丝湖的月光。
她守得无数个轮回,不为救赎,只为触摸女神的温暖。
她自认本就不该、不能得到救赎,她本是月族的大祭司、绝色的首领,她将八万四千族人的消亡都归为自己的罪,在不休的轮回中一遍遍地数落自己的罪。
一个轮回,她为一个族人祈祷,并流下一滴泪水。
八万四千个轮回,她流下了八万四千滴泪水,融在艾瑞琉丝湖水中,洗濯她所自认的罪。
她自认为罪,但她的泪水总是清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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