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陛下?”魏征也是一时之间丈八金刚摸不着头脑,惊异地看着皇帝那一脸苦涩悲伤之色。
“我做了什么事,都向你说,是对是错,任由你来评判责问。可是你现在呢?你为着底下的人,就这样子咬着牙关半句口风都不肯泄漏一句给我!我是全心全意地向着你,你却不是全心全意地向着我。你这样对我,你对得起我吗?”
李世民这一番怨怼的“申诉”,只听得旁观的魏忠和杜正伦面面相觑,心中均是转着类似是这样的念头:喂喂喂,皇帝啊皇帝,你这话说得还像个皇帝说的话吗?这不分明是自觉事事向情郎交心、情郎却事事欺瞒着她的女子在诉苦喊冤吗?
那当事人的魏征更是听得面红过耳,嘴里嚅嚅的嘟哝了几句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话。然而李世民坐在那里,满目委曲之色的瞅着他,耐着性子又等了好一阵子,竟是仍听不到他将那向他透露宫内消息的小人的名字供出来。
皇帝只觉一团怒火又在心头渐渐的积聚起来,不禁一咬下唇,转头向着已是一副瞠目结舌之态的杜正伦,咬牙切齿的道:“杜御史,你来评评这个理吧!魏征并非朕的义从府臣(按:意指魏征不是一开始就追随他,不是秦王府的旧臣),但朕宽宏大量、不计前嫌,将他从罪人之中拔擢授官,给予他的荣华富贵更是不可尽数。可是朕现在问他一点小事,他都要这样公然抗旨隐瞒,他连一介臣子对君王应尽的忠诚都没有!你说是不是?”
杜正伦这时哪敢跟气在头上的皇帝顶项,只能连连叩首于地,唯唯称是。
李世民却是越说越气,本是拉着杜正伦这臣子来论理的,说着说着却是越发的“恶向胆边生”,渐渐的转作声色俱厉的“控诉”:“想那汉朝之时,萧何有大功于汉家,只不过是想求得上林地就已经激怒了汉高祖而将之系械下狱,魏征要lùn_gōng勋之大又岂能与萧何相提并论?朕只不过是为着他敢于犯颜直谏,那才一直对他宠遇有加,岂料竟是纵容得他恃宠生骄了!之前朕曾经问房玄龄某事,玄龄答了句‘不知’,这魏征就当即在旁插嘴大加指责:‘岂有人臣向主上汇报事情还要有所隐瞒的?’可是现在论到朕来问他事情,他却不尽心答复!即使是朕的儿子向朕谏诤些什么事情,但要是胆敢向朕摆出这么一副骄横傲慢的样子,朕也会不惜扑杀了他!朕也不过是为着魏征有胆略、可为天下臣民作榜样,那才放他一马的,可他就得意到尾巴翘上天了,还以为这国家没了他就不行!古来帝王何尝有魏征?还不照样教化万民、天下大治吗?在朕今日,难道就非依赖魏征不可?”
说到此处,他霍然起身,眼波之中悲愤交集,注视着跪伏于身前的魏征,直截了当地对他说道:“魏征,你抚心自问吧!朕任用你、倚重你为股肱之臣,是不是已经远远超过当年齐桓公之于管仲?古往今来君臣相得,有还有哪一对能比得上朕与你?你为了维护那一介小人,朕对你的披肝沥胆,你都可以如此弃若敝履,是不是?那好吧!今天你要不就在这里跟朕说出一切,要不就从此以后再也不用跟朕说一句话了!朕,再也不要见你了!十年情谊,一朝遂失,你想要的,就是这样吗?”
只听得“呜”的一声哀鸣响起……
李世民定神一看,却见魏征好好地就在他身前,虽然脸色青白,但至少仍是神志清醒,也没有呜咽流泪,那……刚才是谁哀鸣悲泣的?
他又看到魏征的视线射向自己的身边,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便见到原来竟是魏忠双目紧闭,脸色苍白,晕厥在地!
李世民大吃一惊,也顾不上自己的皇帝身份,抢上前去扶起魏忠,以手指用力按压他的人中,连声呼叫:“魏忠,魏忠,你怎么了?”
这时在殿内侍候的尚药局的药童也已赶过来施救,片刻之后,魏忠便悠悠醒转。他双眼一睁,满目里充满的就是皇帝那关切忧虑的神情,不觉胸膛一热,双手一把执着李世民的手,呜咽失声道:“陛下,陛下,请您不要再逼魏侍中了,其实……是小人……”
他正要说出是自己一直在悄悄地把宫内的消息透露给魏征知道的真相,一口气喘得急了,禁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李世民连忙反手握着他的手,另一手却是一下捂着他的口,道:“好了,好了,你不要再费劲说话了!我知道了,是我错了!我不该说那样的狠话逼玄成的……”
魏忠一怔,没想到刚才自己受不住皇帝的一吓而突然昏厥过去,却反而是成功地阻止了皇帝再逼问魏征。他不觉转头望向也已来到他身边的魏征,却见他向自己悄悄地打了个眼色,然后退后一步,向李世民重重的叩头于地,道:“陛下,臣深知陛下是爱养百姓、天授明德的圣君贤主,移一旧阁也只是为了避湿养病,决不会随便奢侈浪费。只是众庶无知,见宫内稍有工事便以为是大兴土木,故坊间难免有所谤议。陛下深居九重,细事不可亲见,臣既为股肱耳目,正是为着杜绝那些不明真相之辈的谣传,才会到处探问移阁造价的一应细节。是一名少府监官告诉臣,旧阁的钉鍱残旧不堪再用,是以要到东市去购买五车到十车的新品。臣将他的话夸张成十车铜,此乃臣之过,甘领陛下责罚!臣只盼陛下不要再追问那少府监官是谁,非把他揪出来治以泄漏宫廷隐秘之罪不可。一应欺君瞒上、夸大讪谤之过,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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