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慕娴跟着把声音压低:“那三皇子为何会到此处?”
罗昌道:“三皇子是听了四皇女的建议,弃太子从北行……”
余慕娴落在膝上的手慢慢收紧:“那四皇女自己呢?”
“四皇女大摆銮驾,距太子三百里,慢行……”说到此处,罗昌的声音随即低沉下去,“罗昌愧为七尺男儿!当此国难之时,却要四皇女为社稷苦……”
罗昌话罢,余慕娴半晌无言。
因为楚玉姝是玉奴的血脉啊……
余慕娴坐在囚车内极目远望,只见那坠在视野中的残阳如血。
余慕娴心笑,罗昌,你定是不知,这世上有个叫“花朝国”的地方。在那地方,国难当头,便是女儿家的担当。只有到了这楚地,才变成了你们这些少年郎该扛的东西……
罗昌见余慕娴听过四皇女的消息后,便不再出言,心里顿生出几分古怪。他来长宁前,从不曾听闻三皇子道过,余慕娴与四皇女交好。但依他看,余慕娴这小子分明惦念着四皇女。
罗昌摸摸下巴,散去一身凝重:“余小子可愿随我去昌平?”
“去昌平作何?”余慕娴又把视线换到囚车外,长宁的天已渐渐黑了。
“昌平可是好地方呐!你真的不去?”罗昌把声音拉得老长,但余慕娴不为所动。
罗昌坏心一笑:“若是余小子不答应我,这可就难办了!四皇女可是要我帮她照看你……”
“嗯……”余慕娴没回头,“四皇女是如何知晓我在此处的?”
“唔……”见余慕娴张口就问了这么个复杂的问题,罗昌双手一摊,“这罗昌可就不知道了……”
“嗯……”
低眉掩去心头那因楚玉姝而起的几分异样,余慕娴静静等着囚车进入垒石场。
入了垒石场,余慕娴跟在罗昌身后,分到一个居右的床板,开始了长达一年的抬石板生涯。这一年里,余慕娴偶遇了几次被扣押在西垒石场的三皇子楚宏儒,也帮过他一些小忙。
垒石场分东西,故而她与罗昌并未有多少机会去与楚宏儒相处。
追忆着那个曾与她同跪在大殿中的皇室贵胄,如今又与她一同辗转在石板中,余慕娴不得不唏嘘,天地不仁。
但龙生龙,凤生凤。作为皇室子弟,楚宏儒与罗昌一般,较她多几分骨气,故而在这鱼龙混杂的地方也更容易遇到刁难。
好在,她余慕娴不是真的幼童。一番插科打诨,再寻机与主事们讨个方便,一切也勉强算相安无事。
站在垒石场中,低眉想过罗昌因替楚宏儒出头挨得拳头,余慕娴默默从怀中探出一张十两的银票偷偷塞到垒石场官差刘头的怀里。
今日是她离开垒石场的日子。刘头是东边垒石场的主事。
“嗯……”发觉余慕娴往自己怀中塞了物件,刘头大笑着拍过余慕娴的肩膀后,不动声色把银票还给余慕娴,还递她一个包袱,“余小子!你该出去!”
“是,刘头……”顺从地接过刘头递过来的包袱,余慕娴正要跟着刘头走,却忍不住转头。
她想再看罗昌一眼。
这一年里,说罗昌仗义,愿帮一个幼童也好,说他愚忠,愿听四皇女的话也罢,他总归护过她。
按理说,她该与罗昌一同出去的。奈何罗昌不愿靠并入长宁籍的方式出去。既是如此,那她余慕娴也只能与他道一声珍重,而后各奔东西。
如是想着,余慕娴抬目一望,却被视线中的人影震住。
站在不远处那人不是楚宏儒还能是何人?
“刘头?”余慕娴不解。
“这不是看你与那俩个硬骨头关系铁……”刘头笑着带余慕娴穿过垒石场,“刘头我便自作主张,把另外那小子讨了过来,也让你走得安心……”
“刘头……”余慕娴紧了紧手中的包袱,“多谢您了。”
“这有什么可谢的!”刘头挥手让守着门的守卒散开,“若不是你小子帮老子打了一年马吊,老子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喝西北风呢!”
“刘头客气了……”
多礼的与刘头在场门口叙过旧,余慕娴摸着包袱里几个硬邦邦的银锭子,慢慢朝着长宁城走。一年前,入垒石场时,她以为几日就能出去,没想到囫囵便过了一载。想着一年中,攀附着主事偏爱马吊,在场房里躲过的数个清闲,余慕娴暗笑自己身上的棉衣有些小了。
慢慢走在长街上,寒风如故,长灯如故,乞儿如故,唯有她较上次来时长了一岁。
回想着往日此时,皆是被罗昌摇着衣领拖去打粥,余慕娴晃觉自己腹中空空。
去哪里吃饭呢?余慕娴漫步长宁街头,细细寻觅。
却听到身后有车轮声。
“小叫花子,这是给你的!”
迎声滚入怀中的馒头引得余慕娴抬头一看,正巧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楚玉姝?
还没容余慕娴细瞧,那身影便缩回到了青纱轻掩的车辇中。
接着余慕娴听到车辇里传出一个北地男子的说话声。
“你就这么喜欢赏这些蓬头垢面的叫花子?”
第24章
男子北地的口音,引得余慕娴疑窦丛生。
她莫不是花了眼才以为楚玉姝到了长宁?
楚玉姝怎会出现在长宁呢?
握住手中那尚感温热的馒头,余慕娴试探着,冲车辇中的人喊了句:“多谢小姐赏!”
她想凭此言试试看,看那施舍馒头的人到底是不是楚玉姝。
但此事成与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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