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三见那马车顷刻就要冲入羊群,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正待喊出声来,却见两匹挽马蹄下一顿,长嘶一声临空跃起,连马带车从羊群头上掠过,直跨四五丈宽的河面。
两匹骷髅挽马端得神骏,马车甫一落地便又毫不停留疾奔而去。
那魏三一声惊喝哽在喉中发作不出,揉了揉眼睛却见两岸湿地上车辙犹存,方知非是南柯一梦,两膝一软便跪在地上开始磕起头来。故老相传,每有大灾之前,泾河府君便要巡游辖地,将该死之人一一检籍在簿,待到灾祸一起,便将这些横死之人魂魄拘去。如今两国刀兵,莫不是此地也要横遭兵燹?想到此处,他也顾不得继续磕头,急忙挣扎起来,回转村去准备徙居他处。
这般愚民自以为是鬼神显圣,可若是十年前参与过首阳山诛万奴王一役的江湖豪杰,在此看见便能一眼认出,这正是当年万奴王的座驾。虽非鬼神索命,可那万奴王一出,又不知何处要生灵涂炭、英雄喋血。
且说吴邪众人在佛爷寺附近一处窑洞中蹲守了足有月余,最初紧张焦虑的情绪已逐渐趋于平静,加之每日里互相拆招对练,默契颇深,更觉多添几成胜算。
这天午时众人正在窑洞里用饭,本以为又将枯守一日,猛然间却听得洞外马蹄得得。
此处地处偏僻,罕有人烟,众人闻听此声不由得精神一振,纷纷向洞外看去,果然见到万奴王的座驾白骨马车从远处疾驰而来。
那名叫桑吉的番僧第一个耐不住,抄起一块藤牌就要向外跑,口中嚷道:“还等什么?我们这就去吧。”
吴邪一个箭步冲到洞口将他拦住:“莫急,我们在地宫之中还有一番布置,此时前去图坏了计划,且待万奴王进了地宫再走不迟。”
说完他拉着那番僧又坐回桌旁,端起碗来继续吃饭。看他执筷之手稳如泰山,面上一丝不乱,端得是气定神闲,那番僧也只得静下心来,继续等待。
众人虽是在此用餐,心思却片刻不曾离了那辆马车。
远远看去,只见那马车在佛爷寺前停下,约莫过了盏茶功夫,一条白色身影投入寺中,快若电闪。
此时吴邪方才放下筷子,双手一拍道:“正是此时。”
众人既见时机已到自是轰然响应,也收拾利落直奔佛爷寺而去。虽是心急,却也不得不加倍小心,众人一路运起轻功,不求急速,只怕惊扰到寺中那个魔头。
到得佛爷寺正门,众人先躲在墙根下静静听了片刻,并无任何脚步声响,吴邪便打手势让轻功最好的张起灵进入一探。
张起灵放轻脚步,无声无息地闪身进入门内,只略看了看便回转身来,向吴邪众人点了点头,意思是那万奴王已然找到入口进了地道。
于是众人继续隐蔽身形屏息以待,只等他触动了地宫里的机关,便要杀将进去给他来个锦上添花。
那万奴王毕竟是绝世魁雄,众人虽早已下定决心与他一战,心中却是忐忑不安,此时决战在即更是紧张,在庙外等待片刻便有了一日三秋之感,耐性不好的已跃跃欲试。此时却听得轰然一声山摇地动,吴邪高喝一声:“成了。”便带头拨开地道入口上的些许废墟闯了进去。
地宫本就不大,几人甫入门径便能一览全貌。只见一人长身玉立,一身白衣纤尘不染,他负手而立,却似刚才那撼天动地的机关陷阱如拂面清风,些许无害。
众人气势一沮,竟没人发难。倒是眼前这魔头悠然转过身来,扫了众人一眼道:“百余载天下人视孤如寇仇,孤却视之为蝼蚁,尔等也不过是蝼蚁中的杰出之辈,小小伎俩直如蚍蜉撼树。”
此言一出,那番僧桑吉见万奴王气完神足,不由面色大变,脚下登时后退了几步。却听身边解连环喝道:“莫怕,此贼此时真力不济,欲以语言惑众。以他嚣狂个性,若真无碍,方才便已杀出地宫。”说完便欺身而上,一掌直攻万奴王气海。
却见万奴王轻轻一带一格,便将解连环撞到墙上,震得整个地宫灰簌簌地往下掉。虽不曾受伤,却是分外狼狈。
解连环形似疯虎,丝毫不停,双足一蹬,又再度合身扑上,口中也不曾停下:“吴贤侄你可记得,十年前首阳山上,他对上军中神臂弓时也曾因气息不济受创。我这些年来苦思冥想,张启山曾言万奴王早已不良于行……”
话不曾说完,又被万奴王一掌拍进墙里。
吴邪闻此一言,心中一动,连忙接上:“这万奴王全凭一口真气行动御敌,却有极大的隐患,我等只要不让他觅得换气的机会便能稳操胜券。”说完便和胖子双双上前,与解连环并肩御敌。
那番僧见如此,便知吴邪众人对此定有把握,有这等胜算自也打起精神,转退为进。
众人既已出手,这月余来又配合无间,一时虽是万奴王真力雄浑,也奈何不得他们。
那番僧手中所持藤牌本是吴邪找来的一件异宝,尤擅隔绝内力,众人遇险之时,他凭着密宗神通总能预先一步挡下杀招。一时间几人虽不曾伤得万奴王,两方却也斗得旗鼓相当。
吴邪这十年来分心于政事,虽也不曾放下武功,比之其他几人根基却差了一筹,故也不杀到内圈,只在远处使用暗器机关策应。他见张起灵迟迟不入战局,心中不免有些担忧,生怕他如十年前一般临阵倒戈。转头看去,只见张起灵负手而立,似乎并无出手的意思,不由高喝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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