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自二楼回廊看见自家老板的殷殷眸光,内心平静——先前店里来了个仙人之姿的沈公子,老板亦是这样的望着看着。这公子这样好看,老板该是迷了眼了。早年间她第一次露出如此目光并与他说要尽力赢得那位她看好的公子的心时,他曾担忧这店大概是开不下去了,只是,未待她去赢得那人的心,她已经移了情。柳老板看上了一名生得颇为俊朗的剑客。
世间俊雅的公子千千万,以柳老板这样的心性,这店,大抵可以开到他七老八十的那一刻。
温言进了门,略略看了下客间格局,缓步走到了窗前。轻轻勾开了半扇窗,一眼看遍各处布局。厅堂里各人的江湖气他瞧得清清楚楚,而此地是前去扬州琅嬛阁的必要路途之一,不会无端这样凑巧。
温言早早灭了客间的烛火,合衣卧于床榻浅眠,太阿端端正正的安放在手边。与还魂比之,那些异宝秘珍都褪了颜色,江湖中人从来趋之若鹜,自十年前开始,几近疯狂的找寻犹以火云教以及江南温家为甚。故此,他师承何处,意欲何往何为,半点都不得外露。这一路,最好便是万事不沾,顺利抵达剑琴阁。
夜半时,客栈里的灯盏熄了大半,门窗紧合,凉月清辉照不进一丝一缕。冰冷寂静中,刀剑割开人身皮肉刮锯到白骨上的声响伴着柳绿的惊叫无比清晰地传进温言的耳中。
温言一下子握紧了太阿。
贪念入心,必起厮杀。
先生教导有言,心骨内植善意,剑,当为惩恶除奸以及护佑弱善忠义之辈而举。
温言将太阿收进掌心,拉开了房门。
第2章 第 2 章
血液的热腥味瞬地冲入温言的鼻端。他微皱着眉,隔着木雕栏杆看见了厅堂里一片血海,却是未见柳老板。厮打应是已经告一段落,执了长刀的一方满身杀气,神色洋洋地踩着温热的血液,面前横着十几具残体,一人断了右臂,瘫坐在矮桌前。
那人面色青白,内里的血像是要流尽了,仍旧撑着身体要定定看着那挥刀人,眼里浓烈的怨毒看得人心里发颤,“此去扬州琅嬛阁,明中暗中不知多少势力,你以为剔除我这一支就可独吞珍宝了?哼,我就在黄泉路上等着,等着你骨烂魂残前来的那一刻!”
“挡着我的,我统统送下去陪你,你且等着吧!”言罢,刀锋落下,那人便断了喉。
温言将这半幕残杀看在眼中,内心里升腾起一片冰冷的嫌恶。
那狂刀客甩落刀刃上的血红,转身半仰了头看向温言,“你看得够久了小子!此地是去往扬州必经之路,你又良剑在手,必然也是我要击杀的目标之一了!”
温言淡淡扫了他一眼,手上太阿已然出了半鞘。
杀势待发。
天字号隔壁客间的门扇缓缓而开,着了果绿棉衫的年轻公子慢步踱到栏杆前,微垂着眸子看了狂刀客一眼。
本是有些昏暗的客栈霎时因着这人而金碧生辉起来——过眼难忘的明华之容,炎夏骄阳亦无法消融的冷若冰霜。那一双眸子冷冷清清的,任是厅堂里未灭的桃花灯色也暖不进半许。他轻皱着眉,颇为厌烦地看这人间炼狱。
狂刀客被这等姿容惹得呆了一瞬,继而狂笑道,“又来一个,那正好一并······”
话未说完,那年轻公子轻轻扬了扬袖子,浓重的红雾好似凭空出现般纷纷洒洒地散了下去。那粉尘似是极重又似是极轻,一下子就坠了下去,未曾沾染二楼半分,却又在半空中疾散开来呛进狂刀客一行人的喉管,一时间,为非作恶犹自叫嚣的人便咳得说不出只言片语。
“我明日还要赶路,你却在这发疯扰得人不得安眠,找死。”
温言将这人清清越越的音色和着吐息听进耳中,并未觉出这人有多深的功力真气,可看他这样俯瞰众生的姿态,想必是有些别的本事,那红雾多半是毒物吧。
狂刀客平复了呼吸,气急败坏地叱问,“你这是什么鬼东西!”
“自然是毒。”
厅堂内的人都有些怔住。狂刀客回神过来,立即运气,却察觉不到经脉中的异动,如何都探知不到那毒的去处。
年轻公子嘴角轻勾着讥讽,凉凉道,“毒门密制,你这三流修为也想解?”
“毒门”二字一出,满室寂静。
天下奇毒十之有七出自毒门,其毒刁钻诡异,多数无解,其门人多艳丽,生性狡诈残忍,心尖似是从未有软下的一刻。
温言心间荒漠至极。竟是毒门,若非他此行意在还魂珠须得凡事谨慎,他倒要会会这毒门人了。
那狂刀客咬咬牙,收刀抱手行了礼,“是我眼拙,冲撞贵人了。”
毒门的公子不曾理会那个大礼,淡淡问了句,“柳老板呢?”
狂刀客侧过身体,心中气恼愤恨尽数撒在眼前的下属身上,“那个姓柳的呢!”
“不不不知道,未曾留意她······”
狂刀客深深吸气,眼神暴虐,“那便去找!”
手下人找遍了厅堂也只找得一张薄薄纸笺,其上字迹潦草,根本是匆匆写就。
狂刀客扯过来,一字一句地念道,“‘此间主人已入密道,列为客官自求福运。’哼,她溜得倒快!”
毒门公子拢了拢袖口,并未追究柳绿的去处,“解□□草碧青,叶窄根白。长在三十里外的春风亭边,亦或是四十里外的茂松亭边。”
“公子身边没解药?”
“我带着解药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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