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集的枪声响起,苏菲纯粹是乱打一气。然而足够多的光弹,也可叫倒霉鬼认栽。等哈罗德意识到事情超乎他想象时,已经晚了。
时间蓦然变得缓慢,他甚至看清莹白光芒包围中的子弹,有着漂亮的流线和闪闪发光的尖头。像是某个无眠的夜里,他枕着胳膊仰望的繁星。而这种时刻,安娜总是会趴在他肚子上,一人一猫依偎着取暖。
子弹先是穿过安娜的后腿,再是失去平衡的前爪,接着机灵的小耳朵也迸出血花……也许根本没有那么多子弹向她冲去,伤害她、蹂躏她、凌迟她;也许,这只是他混乱视网膜的一个骗局。
他不能思考,像被冻住了手脚、扼住了脖子。事实上哈罗德也不能动弹了,腿在流血,手臂则不听使唤。他只好像狗一样趴在地上,听着苏菲短促的笑声,还有附赠的一口唾沫。
“没用的男人们,还有你这肮脏的东西。”她边说,边又补上一枪。此刻她已经可以比较有效率地使用魔法枪了。
“呵”苏菲打了个哈欠,喃喃自语,“真讨厌,浪费了我这么多时间,这只猫一点也不可爱……啊,衣服也报废了……算了,再买新的好了……”
“你。”她睨了眼杰克,“把这里善后一下。”
“交给我吧,甜心。”杰克冲苏菲眨了下眼睛,可惜后者的注意力并不在他身上。她只是有些疲倦地别过头,转身离去。
我大概要死了,哈罗德想,心里反而平静下来。将头艰难地转向安娜的方向,他发现那双翠绿的眼瞳里也映着他狼狈的身影。
‘真是不甘心……’他看着逼近的杰克,‘至少打掉那混蛋的门牙……’
你想要力量吗……
哈罗德觉得好像有人在他耳边说话,可是上帝,他身边根本空无一人。
你想要力量吗……
那声音又重复了一遍,哈罗德于是确信自己要死了——他居然出现了幻听,且觉得这声音很是耳熟。
‘好吧,藏头露尾的小可爱,’他在心中自我调侃,‘如果你有力量的话就借给我吧,晚了我就该去见天父了……哦,或者是撒旦……’
哈罗德正想笑自己的无聊,有什么却从怀中滚了出来——从赌徒那里偷来的黑色晶石。
“嗯,这是什么?”来到哈罗德面前的杰克弯下腰,捡起了晶石。不像
是他所认识的任何一种珠宝,杰克很快失去了兴趣。
“我该怎么谢谢你呢,嗯?臭小子。”他故作优雅地提起脚,狠狠碾了哈罗德的肚子几下。如同凯旋的胜利者审视领土,带着居高临下的笑容。
“你惹恼了红心女王,可没有好果子吃。”杰克嗤笑了下,突然耸耸肩,“哦,或许我该叫她胡萝卜女王……”
杰克的态度与之前苏菲在场时很不一样,哈罗德甚至从中听出了一丝讽刺的意味。也许这个青年根本不是大小姐的乖乖小狗,而是伺机而动的豺狼——等着将自以为掌控一切的红心女王吃掉。
“不管怎么说,”杰克凑近哈罗德,右手还抛着晶石玩自由落体运动,“为了让女王陛下开心,为了我以后的好日子,你就去死吧……”杰克耸耸肩,貌似遗憾地一笑,他就像所有上位的反派一样啰嗦。
停下右手的孤独游戏,有一秒钟杰克没有任何动作。紧接着,他将晶石按进哈罗德的左眼。脓血溅上夹克,杰克却没有躲开。他有些吓到了,因为血肉模糊的眼眶。紧接着却有更多的兴奋涌上。
杰克拿出小刀,准备送这个小男孩最后一程。这男孩与他遇到过的大多数人都不一样,那些家伙们无不哭着求他放过他们,哦,还有尿裤子的呢。可这男孩居然连一声痛呼都没有,活像个死人。他先是有些失落,继而又觉得如此也好。
再见啦,小老鼠。
他举起小刀,却被扭断了手。接着是胳膊、躯干、脖颈,只听见一声声清脆的咔嚓。他仿佛断了线的木偶,七零八落地碎满一地。而彻底粉碎的声带,甚至来不及发出一丁点儿声音。
如果有第三个人在场,他一定会惊恐地发现杰克无端碎成了一截截。没有刀、没有枪、没有外力,只是突然的、毫无理由的,死亡。
唯有倒在地上的哈罗德能够看见,填满整个逼仄小巷的黑影。
“救救她,救救安娜。”他对黑影说。
……
“救救她,你不是很有力量吗?”
……
“为什么不说话?”
不要将死亡当成敌人,不要以生之眼审判死,死是公平、宁静的……
“闭上你的臭嘴!”哈罗德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竟一下坐了起来。抱住他奄奄一息的小伙伴,循着记忆向某处踉跄而去。
夜晚的城市如同迷宫,褪去了白日的爽朗模样。住家的窗户和街边的路灯泛着橘色光芒,好似气泡包裹的梦境,只该远远驻足,不可亲触其美。
他从没觉得这一路竟是如此遥远,几乎要迷失在下一个转角。这片贫民生活区里,有几家廉价诊所。他艰难的走到其中一家门口,倏然觉得码头老板可爱起来——毕竟因此他才有钱去看医生。
咚咚咚,旧木板门随着
沉重的敲击震动起来。
门从里面打开,橘光映亮了方寸间的地方。哈罗德和里边的人都怔住了,应门的正是曾救助过他的老婆婆。
“哦,我的上帝!”老婆婆低低惊呼,哈罗德此时的状况实在凄惨,“快进来,孩子,我马上给你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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