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大高手以那样诡异的方试对峙太丢人了……)
那天,无情带走了方应看一片碎裂的玉冠。
直到很多年后,方应看回忆初次见面的场景。
惊呼:“崖余,第一次见面你可是收了我定情信物的!”
不出所料回答他的是破空飞来的情人泪。
方小侯爷狼狈躲着,依旧不依不挠:
“崖余……那次的一枝独锈就是回礼了。
你不需要再给我情人泪呀……”
番外:《雪意》
已是冬日冰封的天气,素雪把天地妆扮得浑如梦幻。上下皆白,掩盖了人世间种种疑惧,猜忌,和阴暗。
汴京的雪天和中原其他地域的并无甚差别,纵然是权势滔天,也逆转不了四季轮回雪落风来。
唯一不同的,不过是皇宫内殿暖炉比寻常官宦人家更多了些,依旧夜夜笙歌书画风雅。当今帝上赵佶fēng_liú多才,一手瘦金体写得风骨嶙峋,自恃书画造诣,以风雅之心君天下,朝政多由奸相佞臣所把持。赵家江山,怕是迟早要被上层繁华下民间的积贫积弱给毁了吧。
无情的轮椅碾过雪地的时候,片片红梅飘飘洒洒,在轮椅的木轮下和雪地碾为一体,红和雪的交融,触目且惊心。
宛如谁的血泪,被遗忘得彻底干脆。
无情微微停顿,低首默默的看了看碾在地上的红梅。眼里的神色,一闪而逝。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如今年年岁贡搜刮百姓,这凛冽冬日,这辽阔大宋疆域怕是又要添几多饿殍吧。
难得这御花园内,精心培养的红梅盛妍吐艳。积雪时时有宫人用心打扫着,留得不厚不薄恰恰一层,既迎合了官家踏雪寻梅的雅趣,又不至于湿了御靴伤了龙体。
默然不语,无情心底微微一叹,催动轮椅向前行去。
有点点红梅落在他的乌发上,且惊,且艳,却又是那样的落寞无言。
梅林间,踏雪阁赫然出现在眼前。
尚未及近风中便传来赵佶的谈笑之声,似是心情大好的样子。无情慢慢行去,看到阁中除了赵佶及随侍的宫人外,还有一道身着白袍的矜贵身影。
这是他无论如何也忘不了的一道梦魇。
眼眸深处微微一沉,无情不动声色的向前,低首行礼:“臣成崖余见过官家。”
他自幼家遭惨变,被摧毁了双腿经脉,一直以轮椅代步。朝堂时赵佶因见他不良于行,也就免去了他的叩拜之礼。
“成爱卿来的正好,”赵佶兀自品鉴着一幅字画,此刻兴致勃勃的唤了无情近前:“看朕做的这幅踏雪寻梅图如何?”
无情向前看了看,只见一幅写意寻梅图于纸上铺洒,意态fēng_liú,弱质文雅,确是赵佶的手笔。边上,却有一行字宛然而下,细细看来只觉落笔纵横,有力透纸背之感,隐约可窥枭雄气度,只是转折处的棱角被题字人刻意隐去,显得圆润端方。
“官家的画一向是恬适风雅,”无情淡淡说着:“却不知题字者何人?看这笔法,不似官家独创的瘦金体。”
赵佶笑着放了画,道:“爱卿果然好眼力。题字者就是这位了。”他看向旁边白袍那人,向无情说着:“神通侯方应看,爱卿,你应是见过他的吧。”
“我和成兄,自然是见过的。”方应看微微笑着,温柔尊贵之间有着稚怯,接着,他顿了顿,很轻却是很认真的念了一句《诗经》:“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无情眉头轻蹙,心知他是还记挂着当日月下初遇那事,不禁微微沉了脸,不发一言。
赵佶不明白两人之间的恩怨过往,只是看方应看认真的模样失笑,回头又见无情发上红梅夹缠,不由笑言:“本是梅下,何来《月出》?”
方应看所吟的,正是诗经《月出》里面的诗句。
无情愈发冷了脸。——他身为男子,方应看在人前吟诵这思慕美人的《月出》,岂不是让他难堪?
何况,那夜明月下小巷里的初遇,他方拾舟所作所为更是无礼至极!
赵佶自是风雅文人本性,并未觉得有何不妥。见无情经雪尤是俏煞,笑着指了指方才寻梅画作上的题词:“‘松竹交盟,雪霜心事,断是平生不肯寒。’倒是方爱卿这句,更神似些。”
无情的眼眸似雪冰封,寒得如同这冬日的天气,偏又带着些许的绝艳,犹如冰霜间盛放的红梅。
如许艳绝。
方应看的眼底沉了沉,似也有不悦之色,只是很快便被他那比白莲更纯更美更翩翩的笑容掩盖。他笑得带着几分纯真稚气,配上那温柔尊贵的气质,倒真是万千深闺梦里人的秀气尔雅。
“既然官家都这样说,今日这寻梅之作,应看却是不敢据美了。不如向官家讨个情,转赠给成兄如何?”
“方爱卿难得的大度,”赵佶笑着,心情愉悦的样子:“今早巴巴的跑来求这幅寻梅图,现在却肯拱手让人。不像爱卿一贯的风格啊。”
“君子不夺人所好。”这次,却是无情开了口,声音清凌凌的:“官家赐予小侯爷的画作,崖余不敢据为己有。”
“看来那日初见,成兄对我有些误会啊。”白袍的少年王侯甚是诚恳的接道。如果不是身在皇宫,无情真想撒一把明器出去,毁去那碍眼的笑容。
月色深夜,那一日的经历,可谓他出道以来最不可思议的遭遇。
“小侯爷言重了。”无情淡淡颔首,不动声色的微微后退,与那人保持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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