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桢因而失笑,他促狭的弯了弯眸子故意用手去拔,季恒疼得一激灵,整个人睡眼惺忪的从地上弹起来,两个眼眶被生理泪水沁得通红。
谢桢本想主动起身去给予季恒一个拥抱,他试图撑起上身却颇为狼狈的栽回了床里,使不上力的腰胯提醒着一个不算美好的事实,他稍稍怔了片刻,而后便改为仰颈敞怀去跟季恒索取一个久违的拥抱。
季恒将他抱得很紧,谢桢哭笑不得的看着他以一种饿虎扑食的姿态窜上自己的床榻,他拍抚着季恒起伏不停的脊背还在心里打趣了一下季恒要是能床事上也这么热情奔放就好了。
他反复亲吻着季恒的鬓角,右手贴着青年的脊背小心摩挲,季恒一直没什么动静,起先他还以为季恒难得坚强的没哭鼻子,不过他很快就察觉到了肩窝里那种络绎不绝的湿润感。
谢桢耐着性子竭力忍笑细细安慰,过于迁就季恒的后果就是险些将自己憋到岔气,他无可奈何的侧头亲吻季恒面上的水渍,尽可能替他抹去那几分恐惧与后怕,“好了……季恒,好了,放心……先生答应过你,先生不走,不会走的,会一直陪着你。”
康复是一个漫长而艰辛的过程,谢桢腿上的骨伤严重,腰背的挫伤则间接影响了他的行动能力,好在谢桢不是个娇气的,军医推拿走针的时候下手再狠他也能咬牙忍住。
谢桢的身形偏瘦,他不穿护甲,那日山石直接伤及他的脊柱和尾椎,他又背着季恒攀上山间岩洞躲避一日,劳累过度再加上阴冷水汽都使得他落得伤上加伤的地步。
军医每日会来给他下针整治,他赤裸上身趴在床上,任由银针刺入皮肉刺激经络,谢桢总觉得叶云景和季恒应该是在他昏迷的时候对人家大夫出言不逊了,否则一个看似温柔的同门书生不可能在他身上下那么重的手。
太素九针的厉害他早在年幼时就领略过,楚婉婉精通针法,他小时候有个伤风感冒很少会吃药,总是挨上几针就好了,他那会还觉得师父的针一定是最疼的了,现在想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季恒总会陪着他,谢桢其实不太想让季恒在一旁看着,他不舍得季恒在这内疚自责,他把季恒往外赶过几次,只是无论他是坑蒙拐骗还是板着脸下令,季恒始终寸步不离,硬是铁了心的要陪着他。
谢桢卧床一月,叶云景管他的汤药和药膳,季恒管他的吃食,这两个人统统的秉承着吃什么补什么的土办法,一整月的时间里认认真真的从猪骨汤煲到乌鸡汤,再从乌鸡汤煲到牛尾汤。季恒目光炯炯的守在窗边一天三顿盯着他喝,还特意要求一滴都不许漏下,谢桢到最后不得不捂着自己愈发柔软的小腹求着他们让自己下地活动。
尽管伤势渐愈,他也至少要有个半载行动不便的时日,叶云景提前替他备好了一副木拐,上好的木料比例得当,是照着他的身型特意量身定制的,把手处极为体贴的缠着柔软吸汗的绸缎,既不打滑,也不硌手,谢桢兴致勃勃的端详一阵,看上去倒还挺喜欢这件精巧的东西。
谢桢能够下地活动的那一日,尹纵刚刚赶到白龙口,叶云景扔了所有的军务窝在白龙口陪着谢桢养伤,阵营里其他的调度部署全由他一人承担。
他揣着叶云景的令牌一路畅通无阻,值守的亲随似乎都清楚他与叶云景有些不太寻常的关系,故而无人阻拦。
尹纵风尘仆仆的踏进城中内院,漆黑的鹰隼像是感知到了主人骤然屏息的小心,于是也收敛起羽翼服服帖帖的立在他肩头。
叶云景坐在廊下的栏杆上倚着漆柱,来自江南的剑客承袭着他师父身上的君子模样,他眉宇间总有一种不逊于女子的清秀精致,但却不至于让他看上去显得阴柔。
叶云景的长相压根就没有什么缺陷,他肤白明眸,乌发如缎,即使是稍有一些公子哥的纨绔不羁,可他那双修罗一样暗红的妖瞳,又让人不敢生出任何轻视。
恰有微风吹拂他藏了暗银纹线的衣摆,他稍一蹙眉缓缓转醒,瞧见来人是尹纵之后又继续合眼入眠。
他当真是累惨了,自谢桢出事之后他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眼下谢桢被季恒陪着下地活动,他本是也在那看着想要帮忙,可他一见谢桢拄着双拐的蹒跚模样就难受得喘不过气。
叶云景闭着眼睛随手指了指半敞的屋门,示意尹纵将令牌送进去即可,他信任尹纵,他与谢桢刚入恶人谷的时候,只有为数不多的人没有对他们表露出恶意,尹纵就是其中之一。
他曾经在烈风集里醉酒误事,血气上涌不甚将尹纵打伤,事后他一直隐隐抱有些许愧疚,他倒是想道个歉或者赔个礼,只可惜打那之后尹纵总是躲得远远的,除非是当真有什么紧急军情,否则根本不会往他身边靠。
叶云景很少对什么人心存愧意,一是他当年着实下手太重让尹纵遭了无妄之灾,二是出身丐帮的男人的确是个老实本分的,闲时最多喝酒赌钱,不生反心也没有谋权之意,故而他对尹纵一贯分外宽厚。
叶云景周身被太阳晒得暖洋洋的,他慵懒困倦不愿起身也懒得多话,他已经让人给尹纵记了军功,等到年末封赏,尹纵这些时日做得事情自然会得到丰厚的回报。
他昏昏欲睡的时候觉出身上多了什么东西,他懒洋洋的抬眼睁开一条缝隙,这才发现身上多了一件宽大的浅色羽织。
叶云景睡意昏沉,只是自顾自的牵了牵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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