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荣顺手推推他的脑门,不料沾到满手泥,赶紧扯了片树叶擦拭,瞬间生出豆腐挡刀,招架不住的困顿感,憋怒怨斥:“大江大浪都淹不死你,到了澡盆里却溺水,你是不是存心给我找事!?”
赵霁一把鼻涕一把泪诉苦:“我累得手脚都不听使唤了,别说澡盆,放脸盆里都能淹死。”
商荣看他手脚上青一块紫一块,都是白天干活儿时弄伤的,想起师父“循序渐进”地叮咛,后悔不该这么狠狠地使唤他,扯出这堆烂摊子,到头来遭殃的还是自个儿,便说:“你先起来,跟我去附近温泉洗洗干净,我拿药酒给你擦上就不疼了。”
赵霁的双腿像长在地上的萝卜,拔不出来,就是拿鞭子抽他也走不动,相比脏,商荣情愿忍受麻烦,自作自受地背起这个废物徒弟去洗澡。
峨眉山上温泉众多,离茅屋一箭地就有一处露天泉眼,热水有去痛功效,温泉本身又对跌打损伤有好处,赵霁在水里泡了一会儿,感觉酸痛渐渐退去,舒舒服服吐出郁气,哭得皱巴巴的脸也像过水的布巾伸展开,恢复嬉皮笑脸的本相。
他哭的时候商荣心烦,贼兮兮偷笑时也讨不来喜,很快挨了一拨水花。
谁知赵霁随手泼还给他,还一连泼了四五下,见商荣双目圆瞪,挥拳扑来,忙做无辜状:“我还以为你跟我闹着玩呢。”
“谁跟你闹着玩?我现在是你师父,你得放尊重了,别跟以前一样好了伤疤忘了疼。”
商荣拿出尊长的派头教训他,觉得这师父的头衔并非一无是处,至少吵架时更能立于不败之地了。
赵霁天生具备识时务者的资质,身在屋檐下,主动把头低,明白现下最要紧的是诓着商荣教自己武功,该做小伏低时绝不含糊,堆笑凑过去问:“那师父准备什么时候教徒儿武功?”
商荣昂起头,眼帘半垂,轻蔑地望着他:“让你打打杂就半死不活,真正的修行可比这个累多了,劝你趁早放弃吧,别回头又跑去跟师父告状,说我虐待你。”
赵霁忙指天发誓:“我下定决心才来峨眉山的,绝不半途而废,你既做了我的师父,就该尽心尽力教我武功,不能推三阻四。”
商荣最不耐激将,用力推开他凑到眼前的脑袋:“武功我会教你的,可是在这之前你得学会几件事。”
“什么事?”
“砍柴、挑水、洒扫、生火、烹饪、浆洗、缝纫、磨刀、采药摘菜、整修屋子。”
商荣说一件,赵霁便头大一分,见他数遍十指仍意犹未尽,急忙握住他的双手,阻止他再添加事项。
“这么多差事都让我一个人干?你真打算把我当成奴隶使唤?”
“笑话,以后就我们两个人住,日常起居都得自理,你还以为能像过去那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这些还是最基本的生活技能,你先想办法让自己在这深山老林里活下去再考虑其他吧。”
商荣教起徒弟来有板有眼,赵霁第二天就被迫去与那新砌的炉灶作伴,他初次生火,技巧一概不会,像蹩脚的奶妈把柴火一把一把喂进灶口,那炉灶也很嫌弃他,不是麻木不仁就是狂喷浓烟,他忙活半天,只把自己熏得比张飞牛肉还黑,炉子里没起色,他的七窍先喷出火来,可惜找不到发作理由。
早上商荣劈完柴火又进山打猎挖笋,他做师父的都亲力亲为,徒弟还能干坐着吃白饭?赵霁要学武,先得尽徒弟本分,捡起摔打过无数次的烧火棍,继续与那无法无天的炉灶做战,后经高人相助,成功驯服了它。
“赵师侄,生活杂事我都会,你以后有不懂的地方来问我好了。”
王继恩一边勉励他一边麻利切菜,旁边的铁锅咕嘟嘟哼着小曲,白白的稻谷正慢慢化身丰盈的米饭,散发出诱人的清甜,这陌生的香味归功于王继恩事先放进锅里的几段嫩竹,赵霁真心佩服他,能把一连串繁琐的活计做得收放自如,行云流水,这也算一门上乘的功夫啊。
王继恩帮他料理完家务便匆匆上山,他前脚走,商荣后脚回来,看到桌上的饭菜就知道王继恩来过,问赵霁为什么不留他吃饭。
赵霁说:“王师叔是偷偷溜出来的,午饭前必须赶回观里,我也不敢留他。”
商荣嗤笑:“段太师叔回来了,他老人家脾气火爆,管我们管得很严,平时观里的炊事都是王师弟操持,今天他跑来帮你干活,定会耽误自己的差事,甘冒被罚的风险也要关心你,对你可真好啊。”
他嘴上刻薄,行动上却是另一回事,解下绑在锄头上的猎物,叫赵霁吃过饭送一对山鸡去观里孝敬长辈。赵霁昨晚软磨硬泡跟他学了一招轻功口诀,正想找机会练练,方才王继恩做饭时他在一旁偷嘴吃了个半饱,不急着吃午饭,提起猎物说:“王师叔刚走不久,我看看还能不能追上他。”
他照口诀御气奔跑,真比前日上山时轻松不少,野兔撒欢似地跑出一里地,忽见王继恩站在远处的崖壁下,正要出声呼喊,发现还有一人与他并立。
韩通师伯。
赵霁停下脚步的那一刻,韩通做了个惊人的动作,伸手卡住王继恩脖子,似在责罚他。
赵霁脑子里猛地敲响一记警钟,扑倒在草丛里,心想:“韩通要欺负王师叔,我露面也帮不上什么忙,只会白白得罪他,先躲着探听情况,回去跟商荣商量该怎么办。”
他匍匐靠近,附近的猴群叽叽喳喳地啼叫,将树枝摇晃得沙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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