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司挥开我:“拉倒。”
厅的时候,凌飞躺在地上还没醒来,我感觉她会冷,拿了一件衣服给她盖住。又把那盆苍兰放到她的桌上,贴了一张便签条:无论如何,多谢照顾。
我仍然不明白她为什么向我举刀,可能身为人类,活着就是原罪。
冒着大雨赶到停车场,把行李扔进后座,我想起秦司的胳膊有伤,于是夺过车钥匙,竟招来他质疑的一瞪。
难道他认为我在各方面都是弱智?
“我承认,自己在人际处理上比较欠缺,生活能力也有不足,但这完全要归因于我不擅长和人这种东西打交道。除了人之外,其他一切我都搞得定,比如车!”说罢,我挂上档,熟练地倒出车位,一脚油门催起速度,拐进了双行道。
秦司看得有点傻,又噗地笑出声来。
“笑什么!”我一把抹去脸上的雨水。
“没什么。”秦司翻出一条毛巾丢过来,“能跟你一起逃难,觉得特别幸福。”
“先别幸福,我有话问你。”前方红灯,我直接右转。
“这世上任何一种立场都有反对者,有司逻就有反司逻。”秦司会意地解释,歪过身子设置导航,“那些人自称猎鹰,我们叫他们秃鹫。从老祖宗的时候,秃鹫就开始跟逻族作对了。作对的原因有很多,起初是声称司逻害人,后来又说逻术会扰乱自然规律,总之一句话,有理由要反对,没理由编个理由也要反对。至于他们为什么要杀你,可能就像蜘蛛饲主说的,你是什么后裔继承了什么东西,所以弄死为妙。”
“那凌飞呢?她又不是秃鹫。”
秦司沉默片刻:“她担心你把更多的秃鹫引来,导致工作室覆没,只能壮士断腕。这也是桢姐的意思,你别怪她。”
我当然不会怪她,只怪人事复杂。冰凉的雨水从头发滴落下来,顺着脖子流进衣领,引得身体一个哆嗦。
“现在的情况比较混乱,我也没什么对策,先躲过这一阵再说吧。”秦司呼出一口气,又扭头望我,郑重其事地说,“未明,你要,无论发生什么事,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谢谢。”那显然是煽情的场面话,我没有当真。这世界人人都是漂浮的孤星,也许相擦而过,短暂依偎,却不会永久交叠。
原本以为要躲到荒郊野岭,我跟着导航走,却来到一条扰嚷的酒吧街。停好车,顶着雨,秦司背起包,我拖着拉杆箱,钻进了一间名为“摩提弗洛拉”的夜店。
我不喜欢这个地方,又吵又浊又人多,一群塑料假发在舞池里乱蹦,仿佛许多跳跃的彩色金针菇。费劲地挤到吧台,秦司喊住酒保问花引在哪。没多久,一个身披粉红羽毛围巾的女人,不,男人从休息室钻了出来。
他的开场白是:“哟,阿司,终于想通了回来找我啦。”
秦司的回答是:“别胡说,我男朋友在这。”
我跟酒保要一杯白开水,他欠奉,倒了一杯柠檬水。
秦司言简意赅,说碰上一点麻烦,让花引帮忙找个落脚的地方。对方没多问,从假胸里拎出一串钥匙,卸下一把,拽过空白酒单唰唰写了地址,撕下来,夹在指间递给他。
秦司去接,那手指一勾,接了个空。
他叹口气:“说吧,什么条件。”
花引抛了个媚眼:“张老大要见你,明天。”
钻出乌烟瘴气的夜店,我们拿着钥匙找锁孔。地址指向附近的地下室,不太远,步行即可。
路上秦司告诉我,司逻也有不少团体,比如汪教授的学院派以607为核心,张老大一干人占着“摩提弗洛拉”做据点,还有其他零零散散的社会组织,不一而足。
我听着头晕。
天生精力有限,我除了读书写作干什么都累:租个房子能被扣钱,家里的网坏了,给服务号打个电话都得犹豫半小时。对于这些党同伐异、勾心斗角,我根本无从招架。
“没关系,这些事我来处理就好。”秦司倒是厉害,一揽子接过去。
其实我不想依赖他,也不确定他是否完全可信。
从一间破败的门面房钻进地下室,楼道里漆黑一片。我打开手电筒就照到一架婴儿车,里面还坐着个破烂的布娃娃。秦司扇了扇眼前的飞灰,将光束移向走廊的尽头,那里有几张地铺,躺着一些流浪汉。
我们一间一间往前数,找到0011号房。
屋里很小,几乎不够两个人下足,玄关是仅有的空地,不过一米见方。前方一套桌椅,侧边是床,四面墙围住,连厕所都没有。
秦司扔了外套往床上一倒,手也伸不开:“委屈你在这里将就一段时间吧。”
此刻,我对生活的不讲究倒成了优点。
想起他胳膊的伤还没处理,我从箱子里找出急救包。秦司脱掉t恤,好在刀口不算深,我替他消毒了一下,用纱布裹上,接头的地方不好固定,我凑过去打结。
秦司吻了我。
望着那道灼热的目光,我的身体突然无法拒绝。
我回吻了他。
那晚是我们第二次的亲/密接触,有了一些“实质性”的进展。
翌日一早秦司就出门了,走前叮嘱我呆在这别乱跑,要吃饭就叫外卖解决。房间里没网没电脑,无聊之下我找出纸笔,继续写《希声无形集》。这是一部虚构的百科全书式作品,模仿《看不见的城市》,书里没有主角和主线,以文字地图的方式描述了许多太空、天体、陆地、国度的奇特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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