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么好的人,怎么会有人舍得杀他呢?”
怔怔地听着他的傻话,宁熹似哭似笑地抿起嘴角来,是啊,他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会有人舍得下手杀他呢?
宁熹几乎能想到那时候的场景,跨在马上高高在上的男人轻蔑地看着脚下的驸马,不过一言不合,便一把拔出刀来捅进了他的身体里。
被刀捅进身体里该有多疼啊,她的驸马却只能强忍着生命中最后的疼痛,仰面朝天看着天空,睁大眼睛倒下去。而杀掉他的人眼睛里还带了点冷酷的笑意。
汹涌的恨意还还来不及涌上心头,就如同冰冷的火焰一般熄灭了。
驸马死了,可杀死他的仇人也死了。
她就连报仇的机会都没有了。
年少的公主感受到撕裂心扉的疼痛,张大嘴想要嘶吼,想要呐喊,想把心里的疼宣泄出去,可半晌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只能无声地听着旁边少年跪地哭泣:“傅大哥,傅大哥......”
“你活着的时候我不知道,竟然直到你走了,我才知道、才知道......”
“我是不是就像个傻瓜一样,对什么都懵懵懂懂,什么都不懂,要你死了才知道......”
“可我又宁愿自己永远不知道,我宁愿你永远都好好地活着!”
“不管你和谁在一起,我只要你好好地活着!”
裴珞曾听过一句话——年少时不能遇到太过惊艳的人——然而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明了这句话里潜藏的含义。
他一生,也许只会遇到一个这样好的人,一个一个地为他解答问题,对他的痴傻呆愣耐心以对,没露出一点不耐烦的神色,反倒对他笑得柔和。
那人活着的时候他不知道那是种什么感情,听说对方要和公主成亲了,也只是莫名其妙觉得很难受。后来的日子,他常常期盼能在望京的街道上遇见对方,期盼和那人一起下棋交谈、拿着特意寻来的难题为难那个人的日子,若是能和那人喝上一下午的茶,内心丝毫不觉烦躁,反倒充满了暖洋洋的喜悦。
可等他终于知道何为相思,才发现他明了得太迟了。
亡者已逝,生者已矣。
裴珞任由天上的雨打湿他的脸颊和衣摆,他揉着红红的眼眶,哭得不能自己。
跪在灵前的少年公主对他冷冷地道:“若你真是这个意思,那你就死心吧。”
“傅君华他生是我大虞皇室的人,死了也是我周煦一个人的鬼。”
从小千娇万宠地长大的大虞公主斩钉截铁地宣誓着她的主权,维护着属于自己的那份骄傲,哪怕事实上她根本就没有得到过那个人的心,哪怕她从来没有得到过她想要的爱情。
傅君华死后很久,她派人去淮城调查傅君华的身世,调查他那些年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调查他为淮城的百姓做过什么,调查他曾有过些什么朋友,调查.....他是否曾爱上过什么人。
随着这些调查一一地铺开在她面前,她更深一步地了解了这个叫傅君华的男人:他身世坎坷,却从不以之为谈资;他和同僚一向关系和睦,对朋友素来慷慨仗义;他为淮城的百姓做过很多实事,然而有些甚至没有留下自己的名字......
随着他年纪渐大,也有过不少媒人上门提亲,但都被他一一拒绝。不但如此,他还一向洁身自好,从不曾收过通房丫鬟,更别提是小妾外室。他完全不近女色,还因此被嫉妒他的人攻击过不举......
傅君华生前她看不透这个男人心里想的是什么,直到他死后,她才真正走进了他过往的生活中。
随着对他一步一步加深地了解,宁熹终于明白,她爱上的这个人于情爱之事上无欲无求,他爱而无能,生来不会爱上任何人。
她和裴珞,都是两个一厢情愿的傻瓜。
不过也罢。待她死后,他们还是会合葬在同一套棺椁里。
即使是死,他也永远都属于她。
虞国承帝一朝经历过一次险些动摇帝业的动乱,由于是外戚萧氏一党犯上作乱,妄图挟天子以令天下,在史书上被称为“萧党之乱”。
太子周宸率军打开城门进入帝都后,历时几个月的萧党之乱正式落下帷幕。
太后萧氏服毒自尽,萧氏族人纷纷逃逸,然而绝大多数都被拦截在望京内,全都下了牢狱里,暂时收监关押。而云城也滞留着萧氏的一支旁支,城主萧域文也是萧氏族人,虽未直接参与谋逆一事,却在事发后第一时间就被云城掌兵的司尉卫剑心关押起来,卫剑心待到承帝醒来重掌朝政后向上禀报,被命派兵羁押云城萧氏族人上帝京,沿途防守囚犯不得有失。
望京景府内,顾怀裕放下兄长顾怀远遣人快马加鞭送来的书信,半晌没有出声,室内一片静寂,片刻后他才摸上自己的眼角,发觉有热泪流淌在脸颊上。
而薛嘉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后,默不作声地看着他的侧脸。
顾怀裕擦了擦眼泪,长长地出了口气,许久才微微笑起来。他正待起身,转过头来却瞥见了静静垂袖立在门口的薛嘉,也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看着自己的眼神十分沉静,宛如一汪静水流深的湖泊。
顾怀裕怔了怔,才道:“嘉儿,你来了多久,怎么不进来?”
薛嘉对他温和地笑了笑,迈步进了屋子里,坐在地上铺的绒毛垫子上,挽起袖子用案几上的茶壶斟了两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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