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敏锐。”格林德沃叹息道,“事实上,他们之所以寻找王者之剑,是因为他们希望利用它以实现他们的理论、巩固他们的统治——尽管这是一个将来时的状态。后来,杰拉德获得了王者之剑,在登基后开始侵略别的地方。自然,他的行为引起不少人的反抗,但杰拉德国王和他的军队所向披靡,布里顿尼亚岛也差点成为沃德王国的领土。”
“于是,伍尔弗里克公爵站出来,挑战杰拉德国王?”亚历克斯说,“既然你已经提到他‘在战争时期亲自站在前线指挥’。”
“是的。”格林德沃说,“那时,他也已经拥有一定的政治地位。在一场精彩纷呈的决斗后,杰拉德国王落败,被关押在一座高塔里;凯旋归来的伍尔弗里克手握长剑、胸佩勋章,名字前缀有侯爵的头衔,并在担任首相后荣升为公爵。”
“这真的不是他们的结局吗?”亚历克斯疑惑道。
“亲爱的亚历克斯,他们俩只是王者之剑的其中两个主人。”格林德沃苦笑道,“总是有人类会觊觎那些不属于他们的东西。”
“所以你要写的是《王者之剑历险记》?”亚历克斯皱起眉头,“可惜了这个开头,相关片段并不怎么精彩啊……无论如何,祝它终有结束之日。”
“我也希望如此。”格林德沃说。
☆、05
“总有一天,你们会付出代价。这是在你们的铁蹄下、在你们的旗帜旁被折损的所有生命发出的诅咒。”那个面色黧黑的、带着一个鹰钩鼻的男人说,“显然,我只能达到以卵击石的程度。但我认为这是值得的:用我喷溅的鲜血激醒千万人的沸血。”
魁梧的保加利亚人举起强壮的上臂,大吼道:“开始吧!”
这位知己知彼却又不自量力的挑战者与无数先辈一样,最终和被折断的魔杖一起躺在地上,汩汩的血液漫延至对手的脚边。然而,他的死相并不像其他人的死不瞑目——他脸带微笑,安详地闭上双眼。
……还好,今天没有人在梦境中哀嚎。刚睁开眼睛的格林德沃坐在床上,盯向某个漆黑的角落。
尖叫、哭泣、冷哼、狂笑,这些撕碎一切宁静的声音在脑内无限循环播放,永无止境。
他憎恨自己的记忆力和想象力。每天他都受到幻觉的侵扰,导致他意识敏感、肌肉酸痛,仿佛成群结队的阴尸们会在下一刻窸窸窣窣地钻出床底,它们青色的指甲会掐入他的皮肤、潮湿的手指会扼住他的咽喉。
这里不是纽蒙迦德。他对自己说,但内心深处犹有恐惧。
盖勒特·格林德沃在害怕什么?
曾经的黑魔王到底在害怕什么?
他的心脏如遭雷激,奇怪的酥麻感随神经上的电位变化被传递到每一寸肌肉。他突然用发颤的手指掀开被子,点亮灯泡,迅速抓起笔,在纸面上留下潦草的字迹。
“反对者的抗争”?他摇摇头,把它划去。从古至今,所有想实现目标的人都要做出牺牲,只不过被他们摆上祭台的是阻碍“更伟大的利益”实现的人,而大家本质上都是为自己的“理想”奋斗的一丘之貉。
历史早已证明,只要你足够强大、足够先进,你就能成为赢家——他至少满足其中一个条件。因此他从来不担心反对者:尽管鲜血将会如岩浆般喷发,但是这种滚烫的液体能把大地上的一切都冲刷干净。
他更不会在乎“性命”。斗争永远存在,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而暴力往往与斗争相伴,生命的损失不过是暴力横行下的其中一种不幸的结果。至于他自己……死亡能够结束他单调乏味的余生,他为什么不鼓掌欢迎死神的降临呢?
难道是“束缚”吗?
不,他没有羁绊。他的亲友们——曾经,有的人振臂高呼,有的人激烈抗争;如今,他们或许魂归故里,或许苟延残喘。他甚至没有子嗣、没有伴侣、没有家庭,多年前的同盟和支持者如秋叶般簌簌飘落,跌入泥土,被虫蚁啃咬、被菌落腐蚀,永远不会重现枝头上的绿色。
现实的囚禁亦不能阻碍心灵的翱翔。他的宇宙中有无数形形□□的人物在行走,演绎他们跌宕起伏的故事。他能与苏格拉底争相辩论,和亚历山大大帝一起登临城墙;他探索古老的传说,分析当下的局势。这些永不枯竭的灵感很好地缓解了他的孤独——毕竟,没有人能真正的无懈可击:亚里士多德的“真理”被证明为谬误;战无不胜的拿破仑遭受滑铁卢之败;巴比蒂的呱呱树桩被劈为两半;曾力压美国的苏联解体;伊格图诺斯·佩弗利尔最终脱下了隐形衣。
背叛?可是,现在的他就是一具行走的骷髅,并没有什么利用价值啊。况且,无论是在纽蒙迦德塔,还是在这个梦境里,他都孑然一身,没有同伴,又何谈辜负别人?
……等等。很久以前他的确辜负过一个人,亦因此失去了一位知音。
“如果那件事没有发生,我就不会见到你了。”
彼时,他对这句话不屑一顾,并将它当作英国人的礼貌之辞。在饱经沧桑世事后,他才发觉原来自己如此幸运,能在最意气风发的时候遇到同样朝气蓬勃的青年。
亚历克斯的话在他的脑内回荡:“这个片段不怎么精彩啊。”显然,干巴巴的叙述怎么可能会让人感同身受呢?他没有透露其他细节……
或者说,不敢?
钢笔摔在纸面上,滚动着,溅出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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