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整,再把完全没自觉的病人塞进被子里,最后调暗了灯光,去研究急救箱里的药物。
松泽家的急救箱是药店整只贩卖的家庭装,药品也很常规,我很快就找到对症的退烧药,可惜剂量说明写得实在太暧昧,没办法给出清晰的判断。我回头看向松泽,想问问他自己的意见,却意外地发现他已经再次把被子卷成蚕蛹,面朝墙壁蜷缩着,眼睛也闭上了。
……真正见到之前,根本无法想象那个mib似的男人会习惯这种睡姿,好像没有安全感的婴幼儿一样。
我左右环顾一圈,把药盒和水放在了角落的工作台上,又将急救箱和洗衣篮放回原处,直到房间被收拾得仿佛没有发生过任何暴力事件,才终于松懈下来,靠着壁橱开始思考接下来的行动。
其实此刻我就该起身离开了。
有这样糟糕的一夜关系之后,松泽与我大概再也不会见面了。秉持着不给别人添麻烦的原则,我应该做出正确的姿态,首先转战别的便利店、将那间净土似的家庭咖啡馆留给松泽,然后意外交汇的铁道和公路会回到必然的轨道上,各奔东西。
那个人,名字是松泽润一,同性恋,独居,疑似无业,性格浪漫到不合常理,生活习惯却很整洁,擅长做咖喱牛肉饭,琥珀色的眼瞳和食癖都很像猫,敏感部位是腰窝和身体内部的……
就在这里告一段落吧,历时五个月的陌生人观察实验。下定这样的决心之后,我或许也能够有勇气面对过去的心意。钥匙什么的都是借口,从一开始的注意,到今晚的做爱,归根到底原因只是我太寂寞,对同样寂寞的松泽产生了同理心,又进化成了好感,如此而已。
缓缓呼出一直淤塞在胸口的浊气,我望向松泽的睡颜,考虑着告别的必要性。按照松泽的性格,或许不告而别是更加浪漫、更加符合他心意的方式。如此思考着的我,将视线最后一次转向松泽的方向,却意外地察觉了微妙的违和感。
……喂……
……不是吧……
怀着侥幸心理,我跪在松泽脑袋旁边,将体温计塞进他舌下。松泽双眼紧闭,脸颊泛着不合时宜的潮红,就算被我摆弄着脑袋和嘴唇折腾了半天也没有清醒过来。电子体温计自鸣的时候,我心中不祥的预感愈发深重了。
名为松泽润一的男人摘取了广木青弦——也就是我——迄今为止二十三年的人生中相当数量的第一次桂冠。譬如说,第一次翻越护栏、第一次留宿亲人之外的住所、第一次使用暴力、第一次性体验……
以及刚刚新添的两项:第一次叫救护车,和第一次医院急诊。
第5章
松泽的病情并不严重,本身只是普通的炎症,因为最近疲劳过度、身体状况很差才发展成39°的高烧。在做过一系列检查和针剂注射之后,急诊医师建议回家观察。松泽在问诊时勉强清醒了不到三十分钟就重新陷入了说不清是昏睡还是昏迷的状态,我只好搂着他坐在大厅里,默默等候着预约的出租车。
“……青弦君。”
“啊。”
“救命之恩,谢谢。”
这是松泽清醒期间,我们全部的对话。他甚至没有告知我他的um号。要不是之前焦虑等待救护车到来的时候我意外找到了松泽藏在枕头下的保险证,恐怕根本没办法被医院收治。松泽这个人,对性命大事未免太掉以轻心了吧。
保险证上说松泽今年三十岁。到了这个年纪还能将常识置之度外,或许该算作另一种意义上的了不起。我把手指移动到松泽的脸颊上,那里的温度温度在注射针剂之后降低了些许,不再像来时那样灼热,散发着一种来自生命本身的温暖。
准备好的决绝告别因为松泽这一场病而无限延期了,我和松泽的关系陷入了一种微妙的状态。具体而言……
是床伴。
从急诊返回松泽家之后,我忧心他会再次发热,一直强撑着不敢睡,直到凌晨才合眼小憩了片刻;被鱼肚白的晨光所惊醒的时候,我发现此前帮松泽掖好的蚕茧式被褥已经被剥开,穿着睡衣的男人坐在推拉窗边,指间夹着一支燃烧过半的烟,表情漠然。
被那样的冷淡所震慑,我一时没能出声,还是松泽先发现我醒来的事情。
“哟。”
很平常地打了招呼,松泽将那支烟上积了将近一寸的烟灰掸落在身边的骷髅头玻璃缸,又重新夹回指间。
“……烟,”仍然处在困倦状态中的我,花了一些时间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生病的时候,不要吸烟啊。”
似乎意外于这样的回话,松泽以异样的目光看了我半晌,抱怨的语气听不出是真心还是玩笑:“真会操心。”
我没说话。一方面是还没完全清醒,另一方面,也是在试图以沉默施加威压——虽然我根本没期待这个战术会成功。“青弦君一看就是纯良无害的好孩子”,这种第一印象已经伴随我二十三年了。
意外的是,拙劣的威逼战术奏效了。
“没有吸烟,”沉默片刻,松泽以哄幼稚园小孩的口吻向我保证道,“这是最后一包的最后一根,以后也不会吸了。”
这个成果可比我想象过的要辉煌多了,甚至由此生出了像是被椰子打中脑袋一样的不真实感。我将信将疑地追问道:“为什么?”
“你不喜欢啊。”
松泽眯缝起眼睛,懒散地笑起来。他将烟蒂摁灭在玻璃骷髅头上,然后膝行到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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