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瘫,需要用手抠出粪便,定期更换纸尿布的护理,这样的工作实在算得上清闲。
严维的手指又动了一下。
富康人民医院,从住院区六楼的窗户看上去,可以看见医院门口的大水池,中心立着一块爬满了苔痕的石头,二十多条金鱼,长着肉瘤一般的眼睛。
主治医生就站在这扇窗前,看着还在努力挪动手指的病人。虽然眼皮子还是无力的垂着,眼珠子却在皮肤下滚个不停。活体征兆出现的太过姗姗来迟,以至于医生重复验证了许久。据护工说,严先生恢复意识是在五分钟前,不过瞧他的样子,似乎要更早一些。
“能说话了吗?”医生拿着病历,无框银架的玻璃眼镜,白大褂,一手插在口袋里,满斯文的模样。五天后,崔医生照常记着病历,谨慎的使用催醒药剂,严维的眼睛已经可以睁开了,看上去精神健旺。他说的第一句话,也被崔东一并记了下来。“郁林这兔崽子哭死了吧。”
记忆和发声组织都没有问题,不过仍需确诊。
医生从胸前的口袋拿出支钢笔,和病历纸一起塞进严维手里,“能写字吗?写几个字。”
那只手真抓紧了钢笔,过了很久,才开始动笔。崔东把头凑过去,见上面写着,毛病。过去不乏有车祸后丧失书写能力的病例,不过严维看上去只有性格方面有些小问题。
护工像往常一样端着盆子进来,大毛巾,温水。严维说:“不,不,换个人。她上次差点把我弄废了。”医生想了一会,被单一掀,脱了病患的裤子,露出两条瘦腿,戴上塑胶手套,开始察看他的命根。用么指和食指拎起来仔细看了一会,包皮被毛巾擦破了个口子。
崔东把手套取下来,开始找消毒的碘酒。医院里刺鼻的酒精味,闻久了还有点香。严维连上药都不老实。
“郁林呢。”
“院方已经通知了郁先生这个好消息,现在估计已经坐上了加拿大返华的航班。”
严维噗嗤笑了一下,“郁林?他?”他的脑袋陷在白色的病床里,“那小子单车都是我借他的,哪来的钱,大叔你说笑。”
崔东崔医生沉默了一会,看着严维长满软毛的脑袋。病患还以为自己刚刚成年,但那已经是八年前的事情了。
昨日今朝正文第一章(中)
22个小时后。
一辆奔驰s500停在空闲的车位上,看上去作了不错的保养。郁林在驾驶座上坐了一会,松了松领带,似乎有些呼吸不顺。副驾座的严惜背着他的双肩包,里面是几本份量十足的钢琴谱,比他先一步打开车门。崔医生站在医院主楼的台阶顶端,靠着水泥柱轻轻鼓掌。
郁林下了车,连发尾都细心修剪的男人,看上去寡言冷漠。大热天穿着西装三件套,汗腺却似乎并不发达。随时能坐上会议厅的圆桌的装束,和严惜的衬衣牛仔裤有些区别。
“乘中间电梯上六楼左转,611病房。”
郁林说:“我知道。”
崔东摸了摸鼻子,“太久没来,我怕你忘了。”
那两个人从台阶走上来,一前一后,自动感应的玻璃门向两侧滑开,崔东看了眼严惜,那是个该去唱诗班弹竖琴的漂亮孩子。“郁林,今天就急着带他上去,有些操之过急了吧。”
郁林的步子缓了下来,顿了顿,“在大厅等我。”他摸了摸严惜的头,进了专用电梯,左上方的摄像头安静的挂着,可它们确实在运作,投射在中端显示器上的影像,会有人观看,分析,再删除。切割完美的镜面,贴在四壁,擦得光亮的黑色大理石地板,足以让任何人无所遁形。
走出电梯,左转。医院翻修过后,用上了新的手把,木门。白色的走廊,下半壁墙漆成淡绿,有回音。拧开门把,严维躺在病床上,带着氧气罩。他想把氧气罩摘了,被郁林制止了。“带着罩子说不清楚。”严维说,声音闷声闷气的,呼吸让半透明的氧气罩蒙了层白雾,“你看起来像是郁林的叔叔。”
他说着,挑着半边眉毛。明明已经成了个苍白消瘦的男人,还在用这样桀骜的语气。
叔叔吗。“我不是。”他说着,在窗边坐下,那里放着小茶几,座椅,男人双手交叉着,似乎在斟酌最委婉的说辞。
严维盯着他,过了好一会,突然展颜笑了。“小林子。”
男人沉默着,太阳穴隐隐作痛,咖啡般苦味在唇齿间四溢。郁林勉强笑了笑,“啊,是我。”
严维笑得眉眼弯弯,还是一点点挪动右手,把氧气罩挪开了一些。“坐过来啊。”他拍着身边的被褥。
郁林把西装外套脱下,放在椅背上,这个人从过去就很安静,但现在似乎又有些不同,像是风,无声无息的扑过来,撞翻,卷走,搅乱,连根拔起。端正的五官,眉毛细长,薄嘴唇,眼神沉默而锐利,注视的时候能让人喘不过气,衬衣扣子每一颗都扣的严严实实的,禁欲派的作风。
“坐过来啊。”严维看着慢慢靠近病床的郁林,“你太高了,我看不到。”男人蹲下身子,严维的手从有些宽大的条纹病号服伸出来,慢慢摸着他的脸,还有漆黑的短发。严维咧嘴笑着,“看到我,你一定高兴死了吧。”
郁林沉默着,严惜的影子从探视窗上晃过。他眉毛又皱紧了几分,站起身来,把严维的手小心的塞回被单下。“小林子。”严维提高了声音,不悦的大叫起来。
“唔。”男人模糊应了一句,心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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