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应他的,是男人恼火地跨前一步,让两人的距离陡然拉近。
张启山很愤怒,他一直纠缠在一个循环往复的噩梦中——梦中他是个扫把星,甫一出生母亲便难产而死,五岁时又被强压着刺上了代表凶兽的穷奇纹身,而后一直有个声音强调着:张启山,你不配当张起灵,但你依旧要肩负起家族责任。父亲的惨死,临终前的嘱托,宛如咒印般篆刻在他的脑海中。永远爬不出的墓道,永远打不完的古尸,似一条条纠缠他的封印……诉说着他的“不祥”,讽刺着他的“大凶”。他信命,他顺命而行;可他却不服运。
但,他挣不出来。
而彼时却又总有一道声音,时不时的破空而来。撕开“国家”与“宗族”的桎梏,只是执拗地唤着他的昵称:佛爷。不是家主、不是少爷、不是长官、不是甜腻的夫婿。只有一个昵称,亲切的、充满了担忧与尊敬,并且无比忠诚。“佛爷、佛爷”,连绵不绝,赤胆忠心,无论他在怎样凶险的境地,那声音都不屈不挠地跟在身后。似保驾护航,似生死不弃。
谁?
是谁?
或许是谁并不重要,他在就好了。有那么一双手,一个躯体,温暖的,上穷碧落下黄泉,他也不会对他的追随产生任何质疑。他甚至有些犯懒,并不会花力气回头去看——反正,他就在那里不是么?他走不出梦魇,太累了,甚至就放任自己徘徊在那个温暖与幻想之中。
可是今晚,不见了。
那个温暖的声音不见了。
刺耳细语声逐渐变大,在他的头脑中恍若针扎。随后,一种心脏都被细钢丝绞紧的锐痛侵袭了全身,那丝越勒越紧,宛若凌迟,紧得让他觉得绳索的另一端很快就要断掉。疼,另一端牵着的是什么?不,是谁?
……
他又喊“佛爷”了。
一声熟悉的呼唤,让张启山混沌的视线在一瞬间陡然清明。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唇红齿白的青年,眉如远山,目似桃花,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黛,眼底真真切切的担忧,更是透骨震心。张启山忽然就觉得有了底气,他不由自主地向前迈了一步,将青年顶在了身体与墙壁之间,下意识觉得不能再将这个小家伙放跑了。然而他忽然发现,他似乎也不怎么在乎他问题的答案——去哪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这里”。
“咳、咳……”张日山对于佛爷突如其来的松手还有些诧异,但是下一秒就被两人过近的距离弄得红了耳根。他和佛爷虽然私下亲密,但在外头,可从来没有……
“干什么——去了!”大佛却再度开口了,控诉地,近乎于孩童的委屈。
那声音听得日山心头一慌。他着急安抚他,又下意识并不想告诉他——难道说,佛爷我去偷咱俩的婚书么?于是他将攥着婚书的手向背后藏了藏,另手搭上了自家乾元的肩头,缓言道:“是…属下夜里睡不着,出来散散心。”
骗人!
萦绕鼻尖的青草气息分明犹豫了一下,他的另一只手也往背后藏去了。张启山猛地攥住了那只向身后藏的手,力气之大,几乎瞬间就能留下一圈红印。“这是、什么?!”他眯着眼睛,歪了歪头,他不喜欢面前的人骗他。所有人都可以骗他,但这个,不行。他还是有些看不清,眯着眼睛去瞅那张泛黄的、材质特殊的纸张——纸的背面还有一个金线描成的繁复纹徽。那是什么?
日山一惊,却避无可避。他想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佛爷您和我乖乖回去;他想说一点都不重要,只要换来的药能让您没事就好。可他开不了口,在他的乾元面前,他永远丢盔弃甲。浓重的金铁之气不知何时已经包裹住他的全身,因失血触发的轻微发情遇到了浓重的乾元信香,使他脚下不自觉的有些打飘,而紧紧贴在一起的身躯几乎在瓦解他最后一点意志力。副官几乎将嘴唇咬烂,他哑着嗓音、偏开头,磨出了一句:“就是个……筹码而已,曰山得去,交给夫人。”
什么劳什子的夫人!信不信老子一枪崩了她!
张启山莫名便是一阵不爽,松开副官手腕就要去夺他手中的东西。他此时神智半醒半不醒,所行所想,皆凭本能行动。副官倒吸一口凉气,连忙撤手避开。电光石火之间,两人便堪堪过了几招。日山矮身钻出了张启山的桎梏,且战且退,抬臂招架着佛爷一招狠似一招的擒拿,一面向外掠去——他并未存他心,只觉得佛爷的状态过于诡异,不想被他抢走婚书,却更唯恐对方出一点点事。只想若是能用自己做诱饵,将人带回房间才是上策。殊不知他这一退,在那个只凭本能行动的人眼中,就变成了彻彻底底的“逃跑”。
跑?为何要跑?你怎么能跑?!
张启山再管不得那许多,拔步就追!
躲在外面的八爷只看到先是一个黑影窜出门口,又是一个更快的白影紧随其后。两道身影一前一后,速度近乎不相上下,却还是白影更强些,出手一把扣住黑影的肩头,一个拧转将人翻过身来。黑影也是矫捷,面对当胸一掌,他双手向外一划,上身堪堪向后弯折,腰身漂亮的屈成一个弯弓,躲了过去,接着双手着地,腰身下塌,一记乌龙绞柱瞬间起身,扭头便继续跑!
张启山一看,哪里肯依,陡然加速向前助跑,蹬步上前一记连踹直攻副官后心。而副官就地一滚头也不回避开招数,显然是对佛爷出招的套路烂熟于心。于是一跑一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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