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柄锐器顶住,锋利的尖端顶穿了厚重的外壳,透出凛冽的寒光来。
半晌,那刺痛终于穿透了胸膛,一切好像豁然开朗了,安迪蓦地仰起脸,道:“要是我回去,你能不能帮他上庭?”
“上庭?你要我指证……指证我姐姐么?”宋家康像是丝毫没有考虑过这个可能性,一口拒绝,“不,我是绝不会出庭的,姐姐虽然与我并无血缘,但二十多年来毕竟对我不薄。真情也好假意也罢,我都对她感恩。不能在这件事上帮助她已经让我内疚,再要让我反戈相向更是绝无可能。”
“可是如你所说,要是输了官司,家源会有牢狱之灾的!”
“可是凭我一个人的证词又左右得了什么!我在这里,并不是因为我同他有什么血缘关系,是因为这个让我又恨又怨的姓!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愿意姓宋,你忘了他母亲对我生母做过什么!”
“可是……阿康,上一辈的事,与家源毫无关系。”
宋家康道:“andy,要是你真想为他做些什么,就自己为他做。我不是你的木偶,不能代替你弥补你心里的遗憾。”
左安迪一怔,宋家康一语道出他心中症结。以往的安迪心思虽不能谓深沉,但总不至于七情上面,谁料到现在连区区宋家康都能一眼看透他的心思,若还说他没乱阵脚,那可真是明眼说瞎话了。
宋家康顿了一下,见左安迪反应窘迫,也不是真想这样奚落他,便道:“你要是真的还想为他做些什么,为自己买张机票就可以。你的支持,大概比什么都重要的。”说罢他便站起身,与ednd又交代了几句。他们本来就已经用完餐,ednd过来同左安迪道了别,两人便结伴离去了。
安迪点的菜品刚刚上桌,然而他对着面前热腾腾的食物却没有兴致,掏出了纸币放在桌上,便也转身离开了。
街道上空仍飘着雪,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它们飘落的姿态如一个拉长的慢动作镜头。左安迪在这一个镜头里穿行,周围的路人都成了布景。路沿和街转角的热狗档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白纱般的雪。左安迪见到自己呼出的空气凝成了白雾,莫名就想起了那一个温暖的口袋。他的手曾被另一只手紧握着,放进那口袋里,而后从指尖到手臂,最后乃至整个人,都被这一个口袋传来的热量所温暖了。
这并不是左安迪第一次孤身一人行走在异乡,在过去的十余年中,他曾穿越过世界各个城市的街道,也独自面对各种突发的状况。然而从没有哪次好像现在这样,让他忽然感觉到惶恐与寒冷,体会到周遭的陌生,以及对前路的恐惧。脚下每迈出一步都变得愈发艰难,彻骨的寒冷从脚底透上来。左安迪忽然发觉,他像被一股巨大的压力束缚着。没有了宋家源在身边,这压力非但没有减小,反倒成倍地扩大起来,好像一根拉长了的绳索,距离越远,勒得他越紧,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然后,在这巨大的压力之下,胸腔中的裂缝越开越大。终于,那个包裹住他心脏的坚硬外壳轰然一声,碎裂开来。
眼前豁然开朗。左安迪抬头看着前路,眼前一片模糊,然而心中却一片清明。他这才明白,自己害怕的是什么,需要的又是什么。
原来他一直都误会了,宋家源对他而言根本不是负担。怕辜负了他,才是安迪的负担。
但这负担再深重,他都顾及不了了。宋家源已经是他生命的一部分,不可分割,无法忽视,甚至由不得他来选择。他是他生命中的一则既定事实,无论安迪多么想否定怀疑拒绝逃避,这事实都在那里。要是他们没有重遇,安迪还可以选择继续逃避下去,沉浸在他为自己准备的假象之下,学着萧锦良教给他的那套方法保护自己。然而命运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他们终于还是遇上了。而左安迪知道,他已经没有借口再逃避。
他想回到宋家源的身边,想告诉他,他愿意。是的,他愿意同他结婚,他愿意冒险。哪怕这是一种不顾后果的自私,但左安迪愿意尝试。他想告诉宋家源,他会尽力,因为这承诺太重,他不曾经历,所以一开始他害怕了胆怯了。然而现在这一切的害怕他都再顾不上,失去宋家源的恐惧胜过了一切。现在他只希望宋家源能如同之前那样,继续为他保留这一个尝试的机会,不要将留给他的那道门关上。
然而想到这里,左安迪的脚步却停下了。在他的想象中,仍是存在着那么一个机会的,可在宋家源的认识中如何,他却没有把握了。左安迪只是忽然想到一种可能,他想也许那个属于自己的机会早就已经不复存在,他对宋家源的拒绝是那么的不留情面,他转身离开的那道门,即便再回去也没有人在里面了。
雪片在安迪的外套和头发上积聚,他的脸和手都冻得发红,良久,他伸出冻红的手指打开了手机,用信用卡为自己定了两个小时后的航班。
萧锦良的手术安排在两天后,十五个小时去十五个小时回,剩下三个小时往返市区,或许来得及匆匆一面。
左安迪在心中来回盘算着行程和路线,生怕因为安排失误而导致两人错过。这样的忧心不知为何总是挥之不去,左安迪为这潜意识的不祥预感而不安,不禁在心底反复思索。忽然间,他一个激灵记起,自己现在所作的根本同十多年前的宋家源一样!当年的宋家源也是不发一言离开,而后又不远千里地回来,但是他回来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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