颤了颤嘴皮,他想说什么,却又如鲠在喉,思绪翻涌,他明明倾力想把什么狂挽回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连一根手指头都没力气动……
俗人呐,没有一副铜墙铁壁,没有赤足行于刀刃之上,不堪重负,痛入骨髓。
说到底还是无助单薄的一介凡人,只要是凡人,逃不过这人世,逆不了这最老旧的世俗束缚,避不开这许多的无奈,逆不了这弄人的造化玩笑。
“谢陛下隆恩。”
自宁族出殡下葬,丧事办完后淮王府对外称淮王需静心修养一段时间,修养期间不便见客。消息放出去后,仆人在王府外边挂上了一块闭门谢客的牌子,随后就把淮王府的大门关上了。
淮王府谢客,外面想要看望拜访的人无论是谁统统被婉拒了回去。一日,两日,三日……整整半个月过去,没人看见相容迈出淮王府一步。
长陵城的风雪未歇一刻,雪满长陵道,压下来的漫天大雪把烧的黑焦残壁压垮,到了夜里风刮过门窗时犹如鬼怪哭嚎,今年这场雪的势头实在是太猛烈,狂肆的雪誓要将整个长陵城搅的天翻地覆。
淮王府的这扇大门再开已是半月之后。胡莫曰将要启程离开长陵城,临行前特来向相容告别。
淮王府的大门数日未能开一开,门檐上堆了好多雪渣子,随着大门沉沉一声打开,门顶上雪稀里哗啦碎在门槛前的地上。
影卫回到御书房复命,推门进去,只见天子正提笔站在御案前,御前太监阮安正在御案一旁替天子磨墨,走近了才看见天子正在提笔作画。
影卫进来跪在案下,相钰正提笔行墨,专心纸上一撇一勾间,连头也没抬:“走了?”
影卫垂首恭敬回道:“回陛下,走了。遵从陛下命令,影卫会一直在暗中护送胡大人直至抵达。”
“嗯。”
阮安不禁问道:“胡大人当真当得起此等重任?”
“朕既完吞下整个乌奴,南境一战必定长久,将来战需供给不能走长线只能就近,南方七城将来势必成为战时最重要的后备力量,这几年下落南方的富裕之策就是为了此刻做准备。前方战起时,后备最忌讳的就是徇私腐化,朕需要一个忠心刚正的人替朕和大军坚守住后方。”
说罢,搁下笔,阮安两手捧着起画,交由守在外室的小太监送去烘墨,同时一并遣了所有的宫人退出御书房。
影卫双手奉上一物:“这是胡大人交由属下让属下呈上给陛下的。”
相钰看了一眼影卫手上的锦囊,旁边的阮安会意,立马走过去取来给相钰。
锦囊打开,从里面抽出一角灰扑扑的牛皮,还有——一枚棋子。
相容常请胡莫曰来府上下棋,一来二去胡莫曰与相容在棋盘上成了知己好友。
阮安看见锦囊里的东西,再往瞧了一眼天子的神色后在旁添上一句:“想来胡大人是位念恩的人,伤王爷心的事他也是不忍心的。”
“他向来心善,有不顾及辜负他的,自然也会有念着他心善的。”
相容堂堂淮王爷,淮王府大门一敞,多得是上赶着来陪相容下棋的人,不缺胡莫曰一个。为什么偏偏是他,这些胡莫曰心里一直很清楚,而相钰也料定胡莫曰不会忘记相容对他的恩情。
当年废太子监朝当政,朝堂上大半都是废太子的人,这这位探花郎虽然满腹才华,但是他不会阿谀奉承、不会说漂亮话、更不会把大箱大箱金银送进东宫。
胡莫曰被废太子搁到朝廷的角落后,笑贫不笑娼放在哪个世道都一样,胡莫曰仕途无光,家徒四壁,买醉买的袖中空空一枚铜钱都拿的艰难,在最落魄狼狈的时候,连大字不识一个的屠夫都能来踩一脚,这时候是相容拉了他一把,与他结交将他纳入淮王府的庇佑下。
火星扬起,牛皮落入碳火中,边缘卷曲,牛皮毛边迅速烧黑,碳火把牛皮上乌奴的印鉴和宁怀禹烧的焦黑,最终它都会变成一把灰尘。
就像宁族那场大火一样,万般情衷尽数被那场惨绝人寰的大火掩埋,一切了无痕迹。
阮安看着焚烧的牛皮,不知当说什么。
人说伴君如伴虎,但是见过无数个帝王的夜晚,烛火绰绰伏在堆满的御案前,笔尖的朱批尽是天子熬出的心血,国泰民安这四个字谈何容易,更枉论眼前这位天子有更大的野心。
但是这桩事事关天下,就不怕吗……就不怕哪怕将来成就大业,东窗事发将万数心血毁于一旦吗?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史书里载的是如何不屑鄙夷文字。
“白太医那边怎么说的?”
自宁族大葬后相容就一直没出过府,大门紧闭,听说是连虞衡都给回绝了,虽然说相容说想静一静心,但是相钰不放心他,派了阮安去淮王府要把相容接进宫照顾,但是被佟公公给回了。
“王爷现下好多了,只不过现在想抄几则佛经供于佛案前,抄经需诚心虔意不好打扰,王爷对亡人的这份心意愿陛下体谅一二,愿陛下体谅一二。”
当时佟公公说这番话时阮安观察佟公公神色,并没有发现任何破绽,于是便把话回到相钰这里,相容的这个缘由奈是相钰也不能强把人拽进宫,不过后来听见说白太医有日日去淮王府给相容诊脉后相钰放心了许多。
阮安八面玲珑,早派人去白太医那头旁敲侧击的打听:“白太医说冬日寒冷身子骨虚了些,再加上宁族刚刚大丧,淮王殿下难免伤心,除了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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