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络暗号。”云靖难掩欣喜之色,终于也放心对景言说起来龙去脉:
“这套暗号手法,只有护法和舵主这些楼中骨干才懂使用。他觉得事有蹊跷,多番查探后,终于在湘州以东的下游小城找到了用暗号的那批人马。他之前没对陛下提起,是不希望让您的希望得而復失,而今次提早回城,便是为了要把他们亲自护送来此处。”
景言心中忽地闪过一个念头,扶住门框的十指攥得连骨节都发了白。
云靖欣慰的舒一口气。
“少公主回来了,和她一起的还有八千南楚兵,郭定、何情、张立真、锺文之……他们全部都在。”
皇帝陛下的下颚已经绷得起了青筋,他怕是自己听错,又再颤声问了云靖:“你说什么﹖”
“少公主和当日被俘的南楚兵,现在都在吴兴,还有两日便可以——”
景言没有把话听完,便已经率先冲了出门。
“陛下﹗”
“把你的马借来﹗”
云靖一脸汗颜,反应过来之后,又如云破日现般笑了。
房内的庄澄正兴高采烈向他招手:“云将军﹗是不是仪雅姐姐要回来了﹖”
孩童的脸上,是一种真切而鲜活的憧憬。
那么无比纯粹的光,在被战火挤压了几年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再从什么人身上看到过。
“嗯。”
直到这一刻,云靖才觉得,一切都终于雨过天青了。
两天后,景言和青原带着整整八千人回到金延。
南楚军一众统领都悉数出城,迎回几经生死失而復得的袍泽兄弟。小天和庄澄也早早从总管府出来,跟不顾一切下马奔来的仪雅相拥而泣。
当晚总管府破天荒的张灯结綵,省钱省到丧心病狂的皇帝陛下也难得铺张一次,办了一场盛大的洗尘宴,全府上下沾满欢腾喜乐的气息。知道少公主平安回朝,天罗大街也是载歌载舞,满巷都是平民百姓衷心为了庆祝而组织的活动,喧闹之声远传到金延港,和港口生生不息的潮浪互相和鸣。
这一夜,百万人抬头望着明月,这才发现回首半年,原来江南已经悄悄走出了战败的阴霾——有些什么正以难以置信的速度散落、重聚、然后萌芽盛放。
那是人每逢被天地自然赶绝时迸发的本能。
——每处战火烧过的地方,染过了血,却同时洒落了希望。
“皇兄。”
月上中天,金延的繁嚣却仍未消散。城楼上,景言在牆垣后迎风眺望,听到这声呼唤,便自然而然地回过身来。
月色下仪雅披着轻袍,依然是往日的婉约动人,带着浅笑来到他身旁。
“我以为你是被青原大哥放倒了,原来不声不响一个人跑来了这裡。”
景言这一回身,就似乎不打算看什么夜色。帝皇目光流连在仪雅的脸容上,转了又回,回了又转,彷彿一旦移开,便再也补不回来。
“怎么了﹖”她弯眉调侃:“难道我去北方一趟变了模样,皇兄认不出我来﹖”
景言捧起她双颊,碰上又捨不得用力,连手指也不敢擦过肌肤,怕剑茧会把她刮痛了。
“傻瓜,吃过什么苦头了﹖”
仪雅僵了一僵,旋又委屈的噘起嘴:
“什么都没能吃,饿得都走不动了。而且北方冷得很,脚冻出了疮,还是何大哥辛辛苦苦把我背回来的。”
景言胸中狠狠一抽,却听她继续说道:
“你不知道,我在宛城的时候大病了一场,他们费了很大力气,才在城裡找到没去逃难的大夫。大夫问我是哪裡人,张大哥一听,怕是不知哪军的探子,便胡诌我是洛阳的大户夫人,因为举家要避难迁去巴蜀,途中才和夫君失散了。大夫也是庸医,顺着张大哥编的便说我悲从中来、此病乃心病,听得我差些没起来跟他算帐——好歹我随欧阳楼主走过江湖,再不滞也是你亲妹啊,怎么就成了这般娇气的夫人﹖被人如此冤枉,这还不够苦么﹖”
“你不娇气,只是从小就古灵精怪,总是让人省不下心。”
仪雅横撇了他一眼,唇角掩不住笑:“又来百步笑五十步了,也不知道让青原大哥经常省不下心的是谁呢。”
“他哪有那种閒情,心思全都在欧阳少名那傢伙身上了。”
仪雅就像回到儿时一样,拽着景言手臂,没心没肺又滔滔不绝:
“张口就来,明明是你把青原大哥赶走的,现在又来冤枉好人。”
“我这是成人之美,你青原大哥不知道有多高兴可以脱离苦海。”
“他一天到晚,挂在嘴边的都是替你找银子修这修那,几天前还说要想个法子攒国库呢——”
“傻瓜。”
景言再也装不下去,终于将仪雅拉入怀中放声痛哭。
她也终于没再说下去了。
——从小到大,无论心裡装了多重的包袱,她都没见过景言在人前落泪。直到郭定有次无意间说到,景言当年是挂着泪把筋骨全碎的白灵飞抱回水石城,她才知道原来皇兄也并未真的修练到家,一身坚硬不碎的金钟罩,总是有那么一两处裂缝破绽的。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会成为那么一道撕心裂肺的破绽,裂口一开,便把金钟罩裡的人撕个痛不欲生。
“……皇兄,你才是吃了最多苦头的人。”仪雅深吸一口夜风,吐到唇边,便全化作轻柔的叹息,呵在景言不断抽噎的胸膛上,“这段时间,我们都没在你身边……对不起。”
世间千般句子不分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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