蜡泪未凝,保存了淮城最后一刻的平静。
“你这样做,真的不后悔﹖”
“只要能救得了他,我为什么要后悔。”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你这两年的身体愈来愈难痊愈,你真的……”墨莲华坐在桌边,最终只能咽回原话,摇头叹道:“是我低估了你。我没想到你为了他,竟然不惜付如此代价。”
皇太子将帕巾的热水拧干,再轻轻放在床榻少将的额上。
这一幕的深情,竟看得墨莲华莫名心酸,几乎忍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
“之前你已经糟糕到这种地步,今后如果再受伤,便不是无法止血这么简单……而且他醒来后,看见自己成了这个样子,肯定痛不欲生,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么﹖”
他微微扯起了唇角,抚上少将苍白清秀的脸庞。
“谢谢你帮我救他。”
她别开了脸,不想让皇太子看到自己落泪的画面。
“我能不能拜托你最后一件事﹖”
“……你说。”她哽咽道:“只要我能帮的,一定替你做到。”
“李牧云背叛了南楚,锋狼军也没了统领,城外却是阿那环御驾亲征,当灵飞醒来的时候,淮城应该已经挺不住了。”皇太子容色很镇定,只有凝望白灵飞的眼神有些波澜:“城内守军会撤至阳安关,可是北汉倾全国之力来攻,阳安关终究会失守,此关若破,江南危矣。”
墨莲华遽然怔住。
她不敢想象“江南危矣”这几个字意味着什么,却明白景言已然洞悉了这一切——
国难当前,他终将要与国家共存亡。然而他是那么平静的述说着这些,彷佛知道自己流着皇族血脉的一刻起,便已经接受了责任与命运加诸他身上的烙印。
“除了我之外,他是联军最恨不得要五马分尸的人,将来如果不幸落入联军手上,不知道要遭受多少惨无人道的手段。而且他现在已成这模样,也绝对不能再待在战场。”皇太子低道:“待会我出城作战后,联军的注意力会全在城北,两道南门此时打开,所有撤退的人马都经此路离城。”
“你把他打扮成平民的模样,会有人在南门接应你们,你只要把他送上马车,一路沿途照料,我的人自然会把你们送到江西闻州。待他醒来之后,你若想走,便找一个地方隐世避难,你若不愿,便留下来陪他白首一生……那个地方与世隔绝、恍若桃源,外面天下再乱,也不会再牵连你们两个了。”
“闻州……那是什么地方﹖”
“他师门所在,白云山顶忘忧绝谷。”皇太子恍惚一笑,淡淡的道:“那是他心里,一直想要回去的家。我答应过他,终有一天会带他回去的。”
墨莲华凄然摇首,终于还是泪如雨下。
她曾经以为,世间没有比自己更偏执不悔的情痴。但原来他为了这份爱情,比她付出过、承受过的远远更多。
那般美好的日子,其实是属于这个人的,可是景言就这么把未来拱手让她,决绝得不留半点余地……可是纵再情深,她又怎么代替景言与他白首,又怎能心安理得的伴他一生。
“时间不多了,我想一个人,再静静和他说一会儿话。”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像殿下和小飞那样轰烈是一种美,能像仪雅和小天那样细水长流也同样的美~
你们没有猜错,殿下的金手指是会被作者君收回的,在成为最伟大的皇者之前,他要迎接最严酷的考验
☆、魔渡众生
当年初遇白灵飞的时候,皇太子也曾见过眼前这副清绝而霜冷的睡容。
——那是刻骨铭心的气质,纯净得令人唯恐会使他染上瑕疵。所以一直以来,景言心里无时无刻都有种负罪感,如蛆附骨的提醒着,自己的手段怎么亏欠过他,自己的罪孽又如何玷污了他。
曾经,自己幻想过待四海升平,便能和他同踏万里河山,见尽天下风光;一辈子的时间,足够让他们实现所有许过的承诺,只要他想,自己可以陪他流浪天南地北,任他花光自己能给的全部爱宠。
可是在淮城即将失守的时份,他们终于也要走到最后。
那是自己一生里,最初而唯一的爱情。这份爱,今世只曾留给白灵飞一个人;下一世,也只愿意等待他一个人来再相守。
“灵飞,你知道么﹖其实我不想回去江南。”
皇太子的手指逐寸滑过,带着难以想象的温柔,描着这张他最深爱的轮廓。
“如果能回到平京,我就要真的娶妃了。她们是金延人,和娘一样都是富户的大家闺秀……”
“我答应过娘,绝对不会再铸成像她那样的悲剧,也答应过你,终生不会娶他人为妻,可是我始终要食言了。”他彷佛承受不住身上铠甲的重担,终于弯了腰,半躺在白灵飞身旁。
沉睡中的少将右颈泛了红光,藤蔓纹像鬼火一样灼烫着肌骨,他似是感觉到疼痛,微微皱了一下眉,却依然没有要醒的迹象。
“对不起,我明知你最不愿意失去自己,还是要用这种方法救你。”
可是‘凤凰’彻底解开封印后,不会拥有属于自己的记忆,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白灵飞不会再恨他入骨了罢﹖
他忽然用手微微扯开了战甲,取下了自己胸膛前的一块挂饰,放在白灵飞的掌心上。
绳纹的手工很是精致,红线上还带着一颗翠绿的玉石,丝毫不像皇太子会随身佩戴之物——
那是当年他在洛阳城,心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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