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可没说人在你家祖祠里边。”
既然对方不信,穆离鸦也不愿多说,可身后薛止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跨过他就朝着那男人去了。
他出手动作快如闪电,死鱼眼甚至连躲闪都来不及就被近了身。
“你……你做什么?”就算是再蠢也该看出来人有两下子的死鱼眼不自觉地倒退一步,语气也更重了一些,“你们夜闯我家祖祠,这事本就是你们不占理,你敢乱来就要你们好看。”
语毕他身后那些村民也跟着起哄,嚷嚷着要给他们二人好看。
薛止却只是凑近了他,做了个闻的动作。
“你身上有血腥气。”他的嗓音极其冷淡,“不止一个人的。”
“你……!”死鱼眼气结,脸色却更白了,“装,装神弄鬼,我才不信。”
“我要是你就不会这个点出门。”薛止半点不受影响,不徐不疾地说。
二人身后,穆离鸦也嗅了嗅,虽然很淡但无疑是血腥气,其中还夹杂着死人身上的尸臭。
不止是他,在场所有人身上都有血腥气,若是天再亮些,没准还能看见血印子——
大致知晓这群人做了什么的他的眼神霎时变了。
“给我拿下!”不知是被说中后的恼羞成怒还是别的什么,死鱼眼扯着嗓子喊:“关起来,给他涨点教训,知道今后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按薛止的身手,想要挣开这群人简直易如反掌,他非但没有,还任凭这群人给他捆了个囫囵。
穆离鸦抬头,发现他正隔着人群望自己——大概只有他能从对方那黑不见底的眼珠里读出点别的情绪——便放弃了挣扎,让村民将他也捆起来,推进了祠堂。
穿过仪门,他们一路匆匆被推进了一间小房子。
沉重的大门在身后合上,而预想中的教训并未来临。
“等天亮了再来收拾你们。”
外头落了锁,死鱼眼这样叫嚣着,却半点都不放松地溜走。
……
想到此处,最后一个结正好被穆离鸦解开。
大约是被推搡进来时摔到了头,他觉得自己晕得很,某处还在隐隐作痛。
麻绳纷纷落下,他活动了一下手腕骨,立刻去给薛止松绑。
“你想进这祠堂,对不对?”
薛止没有说话,眼睫低垂,看起来竟有几分脆弱。
他每日精气神有限,不可随意消耗,知晓这个的穆离鸦也未曾期待回答。
“好了。”穆离鸦解完两人身上的绳子,朝薛止伸出只手拉他起来,“后面就要拜托你了。”
不知是不是太过匆忙的缘故,薛止的佩剑还留在身上未被搜走。
这倒是好事,两人若是要从这屋内脱身还用得上它。薛止拔剑出鞘对门砍去,雪亮的剑刃穿过门缝,听闻金戈碰撞脆响,他手腕往下一拉,抬脚便踹开屋门。
上一刻还无比坚实的木门到了薛止脚下便脆弱得如同雨夜折腰的芦苇,穆离鸦跟在他身后离开那间逼仄的屋子,走之前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墙壁上挂着的竟然都是刑具:皮鞭、烙铁……形形色色的,显然很有些年头了,末了墙角还有成年男子手臂粗细,底端扁平的大杖。
这里是刑房,用来给那些违背族规的人上私刑。
屋檐上停着的暗影被他们闹出的动静惊动,哑着嗓子鸣叫起来。
察觉到薛止动了杀念,穆离鸦先一步按住他的手,摇头。
“只是乌鸦。”他说着,云层正好飘开,露出银色的月轮,也照亮了那发出异动的扁毛畜生。
村口见过的乌鸦正居高临下地盯着他们,眼神阴森森的,就像是见了腐肉一般。穆离鸦回望过去,视线平和却毫无惧意,过了半盏茶的功夫,这群畜生拍拍翅膀飞走了。
“去其他地方看看。”
若是说他们先前还有疑惑,等见过那死鱼眼睛及其手下一干人的反应后,他已经能肯定,那脚步声、哭声的主人进了这祠堂,而那群人不仅知情,还对这东西充满忌惮。
更重要的是,他闻到了那东西的气味……
穆离鸦走在前面,薛止跟在他身后不到半步的地方,手至始至终都按在那把重新归鞘的剑上。
周氏祠堂整体应该是品字格局,前厅一口大天井,后院就有两口天井,整座祠堂又是一口巨大的天井,井井相扣,祈求子孙升官加爵、福祉不绝。因为内部实在是曲折的缘故,他们二人穿过庑廊后又走了些弯路,险些再度回到那间刑房。
就算是对风水一窍不通的穆离鸦也能看出,这祠堂的格局有些问题:一般祠堂都是修在日升处,意指旭日东升红红火火,可这周祠是修在太阳落山方位的,更不要内部格局处处透着古怪。
后半夜的天,边缘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色,就像是干涸了的血迹,越发衬得中间那轮残月阴森。
“眼熟吗?”穆离鸦停下脚步,冷不丁这样说。
薛止目光瞥过来,像是不知道他所指何物。
“穆家……也是这个样子的。”
曲折、阴暗、随处可见的巨大暗影。
若是他此刻还在家中,时近中秋,身为独子也该准备祭祖的事了。
“不太一样。”
薛止缓缓开口,“这里邪得很,穆家要干净得多。”
“你倒是会说话。”
他们先前所在的应当是偏堂,兜兜转转终于走到正厅。
这祠堂是阶梯式的,越往后地势越低,也就是说正厅要比偏厅高处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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