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阿笙听罢气得脸颊涨红。在素云门外站到天将破晓时,忽明白过来:他先前问阿笙,“贺前辈当你是姑娘家,你不恼,怎的我搀你一下,你就不肯?”阿笙这样答,是在说,他方传志和旁人都是不同的;在他面前的阿笙,与旁人面前的阿笙,也是不同的。
四处是漆黑的夜,明日还不知会发生怎样可怕的事,传志却开天辟地头一遭的,从耳朵尖到脚趾头,都要被煮熟了似的,一片通红。他将脸埋在怀中,夜里喝下肚的酒,到此时蒸腾出无尽的醉意和甜蜜。
天刚破晓,传志昏昏欲睡,忽听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狄松抱着狄珩疾步赶来,高声道:“素云,珩儿病了!”传志从未听过他这般急切激动,甚至带有恐惧的声音,向他怀中看去,那少女脸色惨白,嘴角血迹未干,徒然睁着无神的双眸。她没有戴兜帽,露出了满头银丝。
作者有话要说: 1文章设定参考宋代,船的制式也参考宋代海船。见《泉州湾宋代海船复原初探》中提供的复原图。甲板两头都有住宿室,中间是桅杆等物,众人主要在甲板活动。
2房间的安排如下:
船头——桅杆——————船尾
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
郑楚莫宁云筝碧柔白
罗狄林欢孙周袁方李
贺方要开船,不住在客房。水手们都在船舱。这个安排是背景信息,不怎重要,只是列出来参考。重要的信息都会在文里交代清楚。
3淮南东西两路,大致范围是安徽、江苏一带。地理、帮派之类的设定,不是很严谨,只有提到时会注明,应该不太影响行文。错误太大的地方,还请指正。
☆、越山浑在浪花中
素云与秦筝忙了一夜,暂且保住清欢性命,听得出事,顾不上歇息,匆忙上前查看。素云在狄珩脉上一摸,急道:“是昨夜吹了风,还是吃坏了东西?几时发作的?”
狄珩自幼体弱多病,久病成医,若是见惯的病,狄松一人应付得来。今早却与平日不同,身体发热不止,上吐下泻,胃里酸水吐得干净,又开始咳血,眨眼的功夫便奄奄一息,半分力气都没有了。狄松待她无微不至,自不会让她吹风,这病来得突然。素云沉吟道:“是因为船上湿热之气入体,胃肠气阻所致。阿珩身子骨太弱,才病得重了。眼下最要紧的,是为她清热化湿,解去毒气。”说罢,一面指导秦筝配药,一面吩咐狄松将她安置在通风敞亮的房间,暂且以内力祛湿。她始终眉头紧皱,握着狄珩手腕不曾松开。
传志问:“我与阿笙有青石山一脉内力,能不能帮得上忙?”
狄松拉起狄珩兜帽挡住面容,道:“多谢方少侠好意,不必。”
传志讪讪一笑,又问:“也不知船上有没有那样的地方,我请贺前辈安排,狄大侠在此稍等可好?甲板上风大,若是狄姑娘着凉……”他话至一半,又怕身为后辈却自作主张,惹他不快,便放软了语调。待狄松略一点头,道声“有劳”,方松一口气,急忙去寻贺方。
贺方匆匆披衣赶来,看过狄珩模样,脸色一白,连连向狄松道歉照顾不周,听闻要安排房间,却面露难色:“船上不比陆地,近来又连日阴雨,给狄姑娘安排的已是通风最佳的住处。”
素云道:“贺大侠不必愧疚,是我失策,一心想那岛上或有她一线生机,却想不到要乘船在海上漂泊三日。旁人倒也罢了,阿珩却……”
传志见她似有言外之意,急道:“云姨这是什么意思?这是很严重的病么?”
狄松抱着那少女坐在桌边,一手扣在她脉门上,向其体内缓缓输送内力。狄珩身子太过孱弱,不曾习武,这法子稍不留神便伤及筋脉,他必须全神贯注,如履薄冰,不过片刻额上已冷汗淋漓。然她连睁眼的力气也没有了,瑟缩在父亲怀中,若非偶尔抽搐一下,便如同死人一般。
素云摇头不语,传志还想再问,罗成在他肩上一按,转问贺方:“贺掌柜常年出海,不曾见过这病么?”
“这倒不是怪病,如陈大夫所言,确是湿邪入体所致,船上新来的水手不少会患此病。只是,”贺方沉吟未决,“寻常的办法医治,要么下几味猛药,要么用内功强行祛除,狄姑娘身子都承受不住。”
狄松抬眼看来:“可有不寻常的办法?”
“这……”
“请讲。”
贺方给他目光逼得无处可逃,来回踱了数步,长叹一声道:“不寻常的办法,却有可能丢掉性命。”
传志奇道:“竟还有一命换一命的办法?”
“说是如此也不为过,因为这药材极为难得,非得拼上性命不可。陈大夫,只怕你的药箱也里没有。”贺方环顾一周,末了定定看向狄松,“那药材是海中最可怖的鱼,鲨鱼的脑后骨。要捉到活生生的鲨鱼,即刻剖脑取骨,煎汤内服,半日便可止痛祛湿,又不会伤及性命。”
罗成倒吸一口冷气,蹙眉道:“这……”
传志心道:连罗大哥也觉骇人,想这“鲨鱼”不好对付。却实在想不出一条鱼能有何神通,当即问:“这鱼好捉么?若只有这一个办法,非捉它一条不可。”
素云与秦筝苦笑,秦筝道:“医书里确实写过,鲨鱼骨性温,食之滋阴补虚,是极为珍稀的良药。我只闻其名,不曾见过,听说鲨鱼很是凶猛,最有经验的渔民也唯恐避之不及。”
狄松道:“还请贺掌柜传授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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