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朝廷直接去排查各州义仓储粮,怕是不那么容易蒙混过了。当初信王就怀疑游夙已知楚州一处,如今他又请旨开义仓出粮,焉知他是怀着什么祸心。
“那殿下以为该如何是好?”游夙问道
信王缓了口气,道:“让各道一概再出粮食,以补那覆灭的十五万石。”
游夙好整以暇地等信王说完,又似笑非笑地道:“去年蝗灾一事,河南河北两道损失惨重,各地都调拨了不少粮食以援百姓,若此时再
让他们出粮弥补淮南道的损失,那岂不是朝廷太不公平?淮南道向来富庶,多是物产丰饶之地,又甚少又天灾,这区区十几万石粮食,明年收得紧些也就补回来了。即便不幸被殿下言中,淮南道明年真的遭了灾,但等到那时再让各道出粮接济也不迟啊。”他说罢忽然话锋一转,扬起些笑意,眼神却凌厉了几分:“听说信王妃的有位族亲就在淮南道任使君,说起来他也是深受天家恩惠,眼下他更是该尽心尽力回报宅家的恩德。”
信王含笑切齿,他又转而询问李泱,道:“宅家准了?”
李泱道:“还不曾,只是让我来问问。”话虽如此,可皇帝若是一点念头都没动,又岂会打发李泱来询问,信王冷笑一声,此时再去补楚州义仓的那些空缺怕已是来不及了,若真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他只能弃尹嗣年,以保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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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场雪后,长空却仍不见明朗,阴云密布之下,天气晦涩得很,湿冷的风好似要吹进人的骨子里去,非要用热热的烈酒才能驱赶走几分那彻骨的寒意。
卫士深感意外的在薛王脸上看到些罕见的冷漠,但仿佛只在一瞬间,那点堪比冬风的凌冽便消散不见,卫士只觉得是自己晃了神,他道:“殿下,是直接去游府还是先回王府?”
再过两天便是游蕴的忌日,皇帝恩典,让慈恩寺的高僧加持了几部经书,又额外赐下些物品让李泱送去游府。李泱的目光朝着游府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见高高的楼阁伫立于那处,他道:“先回府,我还要回去取件东西。”
游夙叩恩后从地上起身,他看了眼內侍们手里捧着的东西,道:“一听说是薛王来了,我便知是陛下又赐了恩典。”
李泱挥了挥手示意內侍们将东西交于游家仆役,另一名內侍又立即捧了个漆盒上前,李泱道:“这份是我的心意。”小宦官弯着腰将东西奉于游夙面前,游夙掀开盒子一看,笑道:“殿下有心了,天气寒冷,殿下稍作歇息再走吧。”
游夙并未将李泱留在正堂,而是将他引去了自己的书房,屋内烤着炭火,十分温暖,抖落了李泱的一身寒气。茵席上铺着厚实柔软的须弥毡,露出四边上繁密的卷草纹,李泱一手靠在隐囊之上,略带疲惫地看着游夙,道:“楚州出了那样的大事,你这个粮食转运使倒还坐得住?”
十二月初六,楚州义仓大火,这一把火将义仓所储存的三万六千石粮食焚烧殆尽,抢救出来的不过区区几百斤大米,待大火扑灭之时,留下的已经是一片焦灰。信王得知此事后,立即赶到户部将那几个郎中痛骂了一顿,虽然李泱与此事并无关联,可同样也被叫了过去说了一通,平白塞了一耳朵的训诫。
楚州之事李泱心中明白,朝廷刚要征调淮南道义仓的粮食,楚州就失了火,时机实在是太巧,李泱几乎可以肯定那就是有人刻意纵火,一把火一烧了之,失职之罪总要轻过擅自挪用义仓粮食牟利的罪名。
“也不是我叫他们烧的,我只管粮食转运,此事与我无甚关系。”游夙笑道,本来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楚州根本出不了多少粮食,烧与不烧与粮食调运一事关碍不大,只是这大火一着,倒是让信王脱了身。
李泱一路而来,指尖被风吹得青白,游夙倒了一杯热茶推到李泱面前,问道:“信王何在?”
“赶着去跟皇帝诉苦了吧。”李泱抬了抬眼皮,继续道:“之前他舅舅私设窑炉,他大义灭亲深受皇帝赏识,大约今日想故技重施。”
游夙重新取了一块茶饼放在鹤首银架上,用小火轻轻焙着,笑道:“满朝文武,独他信王的亲戚爱作妖。不过,他手脚倒是快。”今日若是尹嗣年接下了这口黑锅,信王将来总会想办法帮他,但若义仓挪用案牵连到了信王,那就是有十个尹嗣年也不顶用。
李泱阖着眼睛,淡淡地道:“只要能保住他自己,就算赔上尹嗣年的性命,也是值的。”
完整的茶饼被熏蒸出清香,游夙笑着问道:“那些东西怎的如今愿意还给我了?”方才李泱带来的东西正是上次游夙派出去的人从楚州带回来的消息证据,兜兜转转了一圈,最后还是回到了游夙手里。
其实即便楚州没有失火,李泱也会将它们还给游夙,扳倒信王之事在明面上他绝对不能插手,所以那些东西自然不可能通过他的手流出去,这样的事情还是交由游夙做比较好。
眼下皇帝的风疾越来越严重,纵然不用上朝,但几位皇子仍要早起去问安,之后李泱还要去政事堂和骁卫营,半日下来便没个清静的时候,今日又陪着户部的官员听了信王的训斥,心思更是一路吊着不敢有分毫松懈。他依旧闭目养神,只是心照不宣地笑了笑,道:“我不方便,这件事先压一压吧,楚州义仓既然已经烧了,若是突然再将此事抖出来,反而有蓄谋已久之嫌。”
如今李泱身上有不少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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