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长。然后你带领这些骑士回耶路撒冷,把戒指交给国王。”
风狼问:“然后呢?”
加西亚说:“然后你告诉国王,不要轻易动用岩石戒指的力量,也不要随意集合殿前会议,圣殿骑士团不是国王军,他们是守卫耶路撒冷最坚实的盾,却不是扩张领土最锐利的枪。不要让财富和名望再一次腐蚀圣殿骑士团,只要‘上帝之剑’不堕落,耶路撒冷的城墙将永远也不会倒塌。”
风狼沉默了一会,片刻后,他说:“我是问然后你要怎么办?”
“我?”
加西亚想了想,走到门口,他挑起帘子,外面的世界一片纯净的洁白,蓝眼弯起一个弧度,加西亚笑着说:“我就要回家了。”
1155年4月,法国的乡野开遍鲜花。
安茹地区的苜蓿花布满平原,黑色的土地是那样肥沃,一望无际的、温柔的紫色海洋直达天际,晴朗的蓝色天空偶尔拂过几朵白云,交错的沟壑里流淌着青碧色的溪水,空气湿润,充满清凉的芬芳。
历代安茹伯爵的春狩行宫,阿赛洛特萨堡就在不远处。城堡的尖顶上,惹人喜爱的金雀花环王旗迎风飘荡。
城堡的大门敞开着,护城河上略显混乱的场面和剑拔弩张的骑士们显示着一场冲突刚刚平息。
这只是一场小小的冲突,因为其中一方蓄谋已久地埋伏在城堡里,而另一方仿佛毫不知情地走进这个圈套,只消一会,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客人便束手就擒了。
放屁。我才不是客人。加西亚在心里骂道,他抬手拔掉射入肩头的箭镞,疼得皱了皱眉:我才是这里的领主,二十年前就是。
“放了我的人。”加西亚大声说,捂着肩膀上的伤口,语气有些恶劣。“然后我跟你们走。”
“是,殿下。”英王内侍单膝跪在他面前,恭敬地称他为“殿下”。
1155年4月末,一支由英王的花环骑士组成的羁送队伍从安茹往北,经过十三天的秘密行程,将被挟持的金雀花公爵送抵他的诺曼底封地。
他曾经的诺曼底封地。
然后经由加莱,公爵将被引渡至英格兰的土地。在那里,英王等待着他一生中最大的威胁,也是安茹帝国王位的另一个继承人的到来。
迎向海峡的山坡上春草菲菲,海风带来湿润的空气,火红色的花朵如同爱神的心血,点点散落在墨绿的灌木丛中。
皇家渡海大船停泊在加莱港,公爵走上码头,当他的目光落在那火红的鲜花上时,半个月以来因为伤痛而阴霾的神色一扫而空。公爵站在船舷,惬意地眯起眼睛。
“你看,那边红色的是什么?”一个骑士也看见了那大片盛开的鲜花,他问另一个骑士。
“那是五月蔷薇。”
“不,那是玫瑰。”公爵微笑着说。
第28章
加西亚一直相信,人生不过是永恒休憩之间一段嘈杂而充满烦恼的旅程,相对于出生之前和死亡之后的世界,人的一生短暂得如同彩虹一现。他十五岁前往耶路撒冷时就关于自己的死亡做出了种种设想,有的壮烈,有的平静,有的甜美,有的凄凉,然而在所有那些设想中,他无疑错漏过了今天的情境。
从公元7世纪开始,软禁和谋杀过数代试图篡位的皇子、以及反抗中央教权的公爵的这座石头古堡,就这么孤零零地矗立在海岬之上。
从窗口望出去,多佛尔角如同一匹孤独的狼,面前是怒涛汹涌的黑色海峡,狂风将巨浪抛上天空,再狠狠地摔在岩石上,碎成几万片雪白的浪花。风中夹带着细小的咸水,从空洞的窗口飘进来,令加西亚不由自主地想到五年前,在雅法,在那座罗马时期的皇帝堡垒里,也是这样,石头窗上既没有帘子也没有毛毯,风无遮无拦地吹进来,潮湿阴冷。而这个古堡连壁炉都点不起来。条件实在是很差。加西亚嫌弃地勾起长椅上带着盐味的狼皮褥子,扔在地上。
覆盖了整个房间三分之二地面的巨大地毯,白色的底子上织着驱魔六芒星与剑的图腾。
加西亚无可奈何地踩在火与剑的纹章上,战栗的感觉就像锥子扎进脚趾,顺着尾椎,爬上脊背。
他想起那些极端残忍的刑讯手段和虐杀过程,于是兴奋像火一样,让每个毛孔都舒适地张开来。
“加西亚?不兰他日奈,你是否已经被邪念遮蔽了信仰,行了犹大的事?”
“在我心里是信仰的,在你们眼里是背叛。”
“加西亚?不兰他日奈,你是否忘记了对主的虔诚,把自己当做正义?”
“我未曾一天忘记虔诚,我所侍奉的主,不是你们所说的神。”
“加西亚?不兰他日奈,你是否转投异邦的众假神,吻了异端的神像?”
“圣经的权威在于圣灵的见证;教会才是建立在谎言上的异端。”
……
异端审判局来了又走。海风吹过窗台,抚过搭在石砖上,布满伤痕的双手。
“加西亚,其实你是个受虐狂吧……”安德烈冷淡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加西亚有些好笑地回忆着金发的小侯爵负手在他面前,咬牙切齿走来走去的模样,甩上门之前,安德烈昂着头,眼神凶狠地说:“加西亚,如果你是活得不耐烦了,那么你无疑是选择了一种最糟糕的死法。”
加西亚忍不住笑弯了腰。
响应着他寂寥的笑声,空旷的房间里传来咯吱咯吱的响动,古老厚重的木门被推开,年轻美貌的英王走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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