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因斯隆缓缓走在鲜血尸骸遍布的道路,这条道路,正是王国近卫归途之际遭遇伏击的道路。
皮靴踏着脚下粘稠的鲜血溅射四溢,血花斑驳点缀,他弯下了身子,坚毅冷酷的面容上,微眯的眼眸泛着无限冰冷。
单膝落地,他的面前,正是一张在绝望中不甘瞑目的苍白面孔。
他的眼睛瞪得如铜铃般,似在发出绝境怒吼的嘴巴大大张着,但他脖颈上一道深深的伤痕却阻止了他的声音。
鲜血早已流尽,皮肉绽开的那道伤口里,惨白的颈骨隐约可见,这是他的致命伤。
他的胸口,肩膀,两根乌黑的箭矢深深穿透进他的身体,手里的那把长剑直至死亡都未松开,为了生存,为了荣耀!
凌乱的刀剑弓矢洒落在昏黄灯下一片片人马尸骸之中,一声刺耳尖锐的鸟鸣在漆黑的树林当中回荡响起,说不出的萧瑟。
克因斯隆站了起来,朝着曾经他们归途的道路继续走去。
在那里,前方道路被彻底粉碎狼藉一地。
他感受到,这里曾经遭受了无比剧烈的战斗,空气之中似乎仍旧存留着紊乱的流动,能够造成这般境地的人不会是一个人。
他的手下,他的副官萨菲尔兰看来与他一样陷入了不详的遭遇。
他没有看见萨菲尔兰的尸体,他相信,他的副官此时已经安全逃离而去,若说战斗他不是他的对手,但逃跑却是另一回事。
突破法则牢笼之后,心中顿感不妙的克因斯隆迅速来到了学院综合楼馆,可入眼却是镇压暴虐过后的残酷景象。
萨菲尔兰动手了!
他没有理会萨菲尔兰擅自行动的目的,他现在所需要的是找到他们。
沿着近卫们离开的道路,很快,克因斯隆发现了他们,可留给他的却是一具具曾经鲜活的尸体。
他是个神经坚韧的人,他的面容永远不会轻易表露出内心波动的情绪。
而在见到眼前不可置信的惨景时,他依然作出任何举动,他的眼睛微微轻眯,他的拳头不自觉的握紧,他很沉默,沉默得让人压抑。
谁会想到一次简单的任务造成如此的结果,恐怕只有幕后主使这一切的那个人知道。
最后一眼回头,克因斯隆转身离去。
他们的血债,终究要有人来偿还——
……
“你醒了吗?”
昏沉黑暗中,耳边传来的一声的平淡声音,提尔兰特紧闭颤抖的眼皮缓缓拉开一条缝隙。
摇了摇头,视线逐渐清晰。
陌生熟悉的道路,陌生熟悉的树荫。他倚靠在一处长凳石椅上,身体逐渐感受到冰冷的触觉刺激。
“我在哪里?”他问道,似乎并未理会声音的来源。
“王立中央学院。”那个声音道。
“我没死?”
坐在石椅上的提尔兰特弯下身子,双手抱在前额。恍惚之中,他记得,在他昏厥之前,眼前的世界忽然白芒一片,人喧马嘶的吵杂依稀停留在记忆,失去平衡控制的身体重重地倒在了大地,接着,世界成为黑暗。
“你没死。”那个声音道。
“为什么?”他的声音仿佛失去了生气,落魄,无魂。
“难道你想死?”那个声音道。
“所有人都死了,而最该死去的我却活着,真是莫大的讽刺,呵呵——”提尔兰特干笑一声,泪水盈满眼眶顺着面颊开始滑落。
“人生来活着就有意义,死的有价值,可是我呢?活着的意义已经失去,死的价值被剥夺……我从不会后悔自己做过的事情,但在看见同伴血海鸣泣哀嚎的声音之时,我才知道,原来自己没有想象中的坚强,我的一己之私,强加赋予的虚渺理想,他们相信我,跟随我,而我却将他们带进了深渊地狱……我不知道,不知道如何面对那一张张单纯稚嫩的面孔,我害怕活着梦里千百遍遇见,我害怕死亡没有面目相对……”
夏兰在他的身后静静听着,他没有打断他的痛苦自述,当一切热血喧嚣远去,反噬的负面情绪压倒了渐息的火焰,说到底,他还是个孩子,大孩子。
如同曾经自己的倒影。
流年消逝,曾经一幕幕逃避痛苦的画面会被深深埋入心底,偶尔夜深人静,独自一人,孤窗对月,彷如梦魇的过往突破重重心防侵袭而来,瓦解着坚强,腐蚀着身心……
积压的情绪总要释放,发泄。
泪水,自语,这是他的渠道。
“或许你不知道,在你昏迷的这段时间里,你的那位黑袍朋友埋伏杀光了所有镇压屠戮你们的王国近卫。”
提尔兰特的声音愈加微弱,无声,夏兰适时开口说道。
“什么?”
不出所料,这个消息让提尔兰特精神一震,无神的双目仿佛也找回往日的生机,回头,他看见了这个发出声源的神秘人。
陌生的面孔,陌生的平凡。
夏兰微微一笑,道:“很惊讶?”
提尔兰特猛地站起身子看着他,紧握的拳头无疑展露着激动的情绪,惊愣的脸上忽然扯起一道诡异的微笑,充满神经质的癫狂笑声肆无忌惮打破了宁静。
许久过后,笑声扭曲成苦涩,哽咽的声音时而夹杂,口中嘀咕着听不清的话语。当笑过,哭过,身体仿佛也被抽空了气力瘫软坐回了石椅,精神却是更显得萎靡不振。
“我早该想到了,他们的目的不仅仅是他们……”
“他们?”
敏锐的从提尔兰特低喃的话语中察觉,夏兰出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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