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穿过也危险,没人能预知林子深处藏有什么。邵飞手心全是汗,注意力高度集中之下,身子显得有些僵硬。方才从一个村子经过,几枚子弹直接打在车身上,一个老汉叽叽哇哇叫喊着,将一个燃烧瓶扔在车队侧前方。
枪是自制土枪,威力不大,准度更谈不上。燃烧瓶更可笑,玻璃瓶里灌汽油而已。
但这种对手最难应付。
他们是饱受战乱之苦的平民,不属于任何一个武装派别——至少看上去是。邵飞不能对他们动手,就连开枪还击,也只能是自卫性质的。就算他们的子弹奔着你的脑门而去,你也不能直接将他们打死,子弹得瞄准他们身边,顶多起个威慑作用。
这无法不让人感到憋屈与烦闷。
而这些人自然知道维和部队不敢动他们,燃烧瓶扔得更加有恃无恐。陈雪峰一边骂“我操你妈”,一边猛打方向盘。邵飞没跟他一起骂,鹰一般的目光始终盯着那些村民,扳机不停扣动,子弹接连飞出,逼退了好几波疯狂的村民,却没伤着一人。
枪法出众,果敢冷静。
直到离开村庄,驶向一条相对安全的大路,邵飞的右腿才向前猛踹了一脚,小臂搭在全是汗水的额头上,喉结滚了两下,胸口一起一伏,愤愤道:“我操这帮畜生!”
还在侦察营时,归来的维和前辈们就曾说过,很多陀曼卡平民将维和部队当做侵略者,来自他们的偷袭甚至比反政府武装的火箭弹更可怕。
陈雪峰叹气,拿出一瓶水,用牙齿拧开瓶盖递给邵飞:“别气了,来喝点儿,前面还有100多公里,咱得撑下去。”
邵飞接过水,喝了一半,另一半浇在头上,用力一甩,溅了不少水珠到陈雪峰身上。
“操!你他妈是狗变的吗?我家老狗洗澡之后就你这样。”陈雪峰骂归骂,余光瞥见邵飞脑袋和胸口、后背都湿了,还是很担心:“你干嘛呢?这里气温虽然不低,但好歹是冬天,你这么玩儿自己有意思吗?生病了咋办?”
“生个屁病。”邵飞抹掉脸上的水,再次进入警戒状态,“我就是心里有火,随手浇一浇,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炸了。”
“你那是浇花。”陈雪峰道:“赶紧拿毛巾擦擦,别感冒。”
邵飞没去拿毛巾,双眼半眯起来,不放过车外的任何动静。
下午,车队终于安全将物资送到目的地,途中虽然遭到了几次袭击,吉普的车身和防弹玻璃上有不少弹痕,还有砖头、石块砸出来的小坑,但没有人员受伤。
如此一来,运输任务便算是顺利完成了。
回中国营的路上,气氛轻松了一些,邵飞这才发现衣兜里的纸飞机湿了。
我的护身符……
把皱巴巴的纸飞机放回兜里,邵飞郁闷地想,不知道队长愿不愿意再叠一个。
回营后,邵飞没跟萧牧庭说纸飞机的事儿。萧牧庭和叶朝都太忙,管着整个中国营,每天连睡眠时间都不剩多少,他实在不忍心为一架纸飞机去打搅萧牧庭。
但偷偷关心萧牧庭是必须有的。
邵飞最近发现,凌宴总是悄悄给叶朝“偷东西”——青菜多给叶朝留一份,水也拿瓶子装着带走,被荀亦歌发现了也不悔改,理直气壮地争辩:“我是首长的通讯员!”
邵飞顿时得到启发,你是叶营的通讯员,我还是队长的勤务兵呢。队长已经很累了,压力又大,我给队长多拿些水啊菜的,岂不是天经地义?
但第一次为萧牧庭偷水,邵飞就露了馅儿。
人家凌宴每天只给叶朝多接一瓶,3升左右,邵飞倒好,一偷就是一桶,还乐呵呵地冲萧牧庭得意:“队长,我烧水给您洗澡!”
陀曼卡的基础设施已经被毁,没有成体系的水资源供应渠道,各支维和部队都是自己运水,在营里自行净化,所以用水都比较紧张。中国营情况较好,但用水仍有严格的规定。
萧牧庭问:“这桶水是哪来的?”
邵飞已经撸起袖子准备烧水了,“我扛来的。”
“我是问有没有经过批准。”
“这个……”
“没有批准就扛回去。”
邵飞不干了,“您每天这么辛苦,还是少将,您多用点儿不行吗?”
“在这里谁不辛苦?”萧牧庭难得严厉,“辛苦不是搞特殊的理由,军衔更不是。”
邵飞瘪嘴,小声嘀咕:“我就是心疼您。”
萧牧庭听见了,不愿多做指责,“如果谁辛苦谁就该搞特殊的话,你帮我把这桶水送医疗分队去。”
邵飞愣了:“医疗分队?”
“论辛苦,他们是全营最辛苦的人。”萧牧庭眼里有很多血丝,拿起眼药水左右滴了两下,语气稍缓:“上次你看到了吧,深更半夜,他们还忙得跟白天一样。”
邵飞确实看到了,想起那次去是因为什么,脸颊忽地热起来,想了一会儿说:“他们忙是忙,但并不危险啊。”
我每天负责运送物资、保护工兵,虽然不像他们那样夜以继日,但子弹不长眼,万一……
这么一想,就觉得委屈。
邵飞眼巴巴地看了萧牧庭一眼,想说“队长,我的纸飞机坏掉了,您再给我折一架好不好”,想说“队长,其实我每次出去都很怕,您安慰安慰我好不好”。
但这些弱气的话,邵飞说不出口,单是在心里想想,都觉得丢人。
小队长不应该这样,小队长得像队长一眼勇敢、坚韧、沉着、有担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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