肴。母亲听到声音从厨房走出来,见到我们,满脸愉悦。母亲招呼我们,你们来得正好,再等一下,汤马上可以出锅了。
我来。哥哥急忙迎上去,主动走向厨房。我跟在他后面进去,又拿着三副勺筷走到桌边,母亲则为我们盛上白花花的米饭。我们三人围坐桌边,享用着周次的家常美宴。母亲一如往常,特意准备了我们爱吃的菜。每当我夹起一只虾,或是哥哥挑块红烧肉放嘴里时,她的脸上便透露出满足与快慰来。
哥哥向来负责闲聊,报告我们这周的生活,我则负责聆听。哥哥开始说我又婉拒了哪个女生的邀约,在母亲习惯性地遗憾之时,我暗踩他一记,出卖他说,哥哥自己解决了人生大事,就想着给全人类的单身男性当起媒婆来。哥哥老脸一红,哪能逃过母亲眼睛,母亲抓住机会展示她女人与母亲的天性,多久了,怎么认识的,几岁,长得怎样,什么学历,工作了吗。哥哥支支吾吾,说是认识了几年的朋友,才开始不久,比他小点,还在读书,其余缄口不言。母亲倒是开心,说,几年的朋友,有感情基础,这样再好不过了。
哥哥微微探着脑袋,一副好奇的样子,沈姨,女人都愿意和怎样的人结婚呢?沈姨以前的老公又是什么样的呢?
那一刻,我不会忘记母亲脸上那骤然隐退的笑容。她像是被一根极细的针戳到了皮肤的表面,激起神经的电波,在信号传达的瞬息的时间里,唤起了她内心深处的某种回忆。
她开始犹豫,是我极少见到的。母亲向来是成功女性的典范,无论在家或是在工作上。她的一举一动都极有魄力,所做的永远是无比精准而不会出错的行为,甚至连一丝一毫能留给人评判的余地都不曾有。有时我甚至会觉得,她的所为实在太过典范而优雅,从而近乎不真实。像这样不愿多言的模样,是从来不曾在她面上出现过的。如果母亲将注意力转向我的话,她一定会发现我在那一刻奇异的眼神,那像是发现猎物一般的眼神。
我的丈夫,他啊……母亲摇了摇头,太久了,我已经忘了。她似乎又觉得这个答案对于哥哥不够负责,便补充道,阿皓已经是值得信赖的好男人了,不用担心。
啊,是吗。哥哥略带羞涩,不过好可惜啊,我还从来没听沈姨您讲过那个男人的事呢,阿睿一定知道,他都不跟我说。能不能至少告诉我他的名字呢?
我接他的话,没有骗你啊,我是真不知道,妈从没讲过。
沈姨没有回应。她虽刻意压抑着身体动作,却藏不住细微的呼吸声。那声音忽然增大,而后归于平静。
她神秘地一笑,你们还小,等你们成家立业了,我再告诉你们。玩笑般的话语,却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下一刻,哥哥手中剥得精光的虾,递到我的碗里。
晚饭后,哥哥说下个月要实地参与水坝工程的建设,便让母亲陪着,到附近的商场选双登山鞋。
我自然抓紧哥哥为我制造的时机。
哥哥以将自己置于风口浪尖的作战方式实在出乎我的意料。我们还在电梯中时,哥哥堵着门口,在密闭的四方空间中和我讲述他的安排。末了我问他,明明之前还不赞成我的意见,现在又为什么愿意帮我。他只是轻叹口气,告诉我我始终是他弟弟。一只大手悬在我的头顶,又放回身侧。
如果母亲在饭桌上确实告诉了我们关于她丈夫的事情,那么作战到此为止,然而事实也如我心中所作的预测,母亲竭力逃避与之有关的话题。那么我们便进入下一阶段——
我踅摸进母亲的房间,虽然家中空无一人,却仍旧有一股芒刺在背的灼热感升起。
我和哥哥都极少走进母亲的房间,自小到大,我就对这间卧室连同内侧的卫生间充满了陌生感,也从没有想要进去饱览的yù_wàng。以致现在我暗暗觉得自己是一个创空门的小偷。
我也的确不是进去光明正大参观的。我将母亲所有可能收藏贵重物品的角角落落翻找了一遍,毕竟是从小生活在一起的人,我虽从未主动关注过那些,却能凭本能地感受到它们的所在。后来,我终于在衣柜下方最里的抽屉里,在古旧的暗红色天鹅绒戒指盒下,发现了我所寻找的东西。
我小心地抽离起那封红色的证件,手竟难以抑制地发颤,我想自己的心绪应是起了极大的波澜。我无法分辨这种情绪,那封结婚证就躺在我手心里,我切实感受到了它的诱惑,同时,却也犹豫不前。强烈的好奇和想一探究竟的yù_wàng终究战胜了我内心的怯懦,我伸手掀开封面,手腕处感受到了强烈的重量感,母亲的结婚证。
一切仿佛变得简单而轻松了。塑封的照片下,母亲和她的丈夫的名字清晰地出现在我眼中。我用手机拍照,又将它放回原处,要做到完全恢复原来的样子对我来说并不是难事。
照片上的母亲笑得非常幸福,我从来没有看过她那样年轻而美丽的模样。我这才想起来我从没有看到过母亲从前的照片。对于漂亮且富足的女性来说,这真是十分异常的一件事,而我像是多年后忽然拾起遗忘的往事那般,记起了这一点。
这样的母亲令我升起了一种完全不同的感觉。我甚至想过,如果这几年来养育我长大的是照片上的这个女人,我或许会很想亲近她。然而她只存在于结婚证上占据半框的小小位置中,现实中哺育我二十几年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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