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墨茫然地看看顾射。
顾射沉默不言。
“天下正道若是靠些上不得台面见不得光的手段才能维系,那又怎么能称之为正道!”白须老者说得气极而起。
顾射道:“殊途或会同归。”
“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正道行者,铁骨铮铮,哪里有那么多的委曲求全?!”白须老者突然走到陶墨身边,用力的拍拍他的肩膀道,“好!你虽然蠢,却不失是个汉子!我欣赏你。”
陶墨从小到大还是头一回别人叫汉子,而且对方还是一代名将,不由怔住了。
白须老者道:“当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是靠大声说话大口吃肉,而是坚持心中所想,不卑不亢,不偏不倚。父仇不共戴天,你能在父仇前还秉持为官的公正,总算有点可取之处。说起来,我那个狗崽子若是有你一半冷静和清醒,也不至于……”他说话的声音抖了抖,闭上眼睛。
沉默如针,无声地戳着陶墨的屁股,让他坐立难安。
许久。
白须老者才睁开眼睛道,“你这个外孙媳妇我暂且认下,但是若有朝一日要我知晓你也与那群个当官不似官的狗崽子同流合污,我会不惜千里,亲自用长矛将你的狗头取下!”
陶墨先是被他凶狠的态度吓得一愣,但品味话中意味之后,他恭恭敬敬地站起来,揖礼道:“是!定不负将军所望!”
“将军?”白须老者睨着他。
陶墨疑惑地望着顾射道:“你外公不是将军吗?”
顾射似笑非笑道:“我外公?”
看着顾射与白须老者都不满地盯着自己,陶墨后知后觉地回过味来,“外公,外公。”
“哼。少叫得这么亲热。”白须老者哼哼唧唧地回到座位上,“要真触了我的底线,叫天公也没用。”
陶墨低头应了。
白须老者满意道:“我让人准备厢房,你们就住下吧。”
顾射道:“我明日想去看看娘。”
白须老者笑容一顿,淡然道:“去吧。”
顾射道:“从客栈出发更进些。”
白须老者手指在扶手上不耐烦地敲了两下,“随你吧。”
顾射站起来道:“那我不打搅外公休息了。”
白须老者点点头。
陶墨见顾射要走,忙向白须老者行礼告退。
走到门槛处,白须老者突然道:“有空常回来看看。”
顾射脚步一顿,转身,毕恭毕敬地行礼道:“是。外公保重,孙儿告退。”
白须老者挥挥手。
陶墨跟着顾射一路出将军府,心里头的疑云越聚越浓厚。
“你是不是想问,为何我与外公一点都不亲近?”顾射问道。
陶墨道:“你若是想说,我就想听。”
顾射道:“我娘郁郁而终的其中一个原因是我外公始终不愿意见她。”
陶墨哑然。
“他说我娘选了顾家,便是顾家人,与连家再无关系了。”
陶墨看着顾射平静的神情,搂住他道:“外公已经后悔了。他是你娘的父亲,天下父母总是惦记自己儿女的。我想,你娘过世,他一定比任何人都要伤心。”
顾射缓缓抬起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淡然道:“他从不让人知道他伤心。”
陶墨头轻轻蹭了蹭他的肩膀的衣服,低声道:“但是我看得出来。”
顾射道:“哦?”
陶墨道:“我还看得出来,你虽然对外公冷冷淡淡,但是心里还是很关心他的。”
顾射没有否认。
“家中有长辈亲人可孝顺是好事,总好过……”陶墨蓦然顿住。
顾射轻叹,“子欲养而亲不待。”
陶墨忙抬起头道:“好像是这句。”
顾射挑眉道:“竟也有你记不住的,回去抄十遍。”
陶墨笑着点点头。
风不止,树不静。
两人相拥夜色,万物不侵。
116、安居乐业(八) ...
薄雾缭绕,山中景色欲言还休。
顾射将马车停在山脚下,与陶墨一人拎着一个篮子徒步上山。
迎面葱葱绿林,清风凉意扑鼻而来。陶墨忍不住揉了揉鼻子,抬头去看顾射。
却见他背影寂寥萧索,仿佛沐浴在悲痛之中。
“我,我作了一首诗。”陶墨突然道。
顾射脚步一顿,肩膀似松了松,“哦?”
陶墨道:“你要听吗?”
顾射道:“嗯。”
陶墨道:“平仄可能不对。”
顾射道:“嗯。”
“可能也不太押韵。”他久经风月场,对于吟诗作对的基本准则倒略知一二。
“唔。”
“也不太工整。”
顾射直接了当地问道:“诗呢?”
陶墨清了清嗓子,仰头道:“风,风,风。”
“……”
“阵阵吹脸面。”
“……”
“清清又爽爽。”
“……”
“两人行溪涧。”
“……”
陶墨念完诗,忐忑地看着顾射的背影,心中又希望他鼓励自己,又觉得自己作得实在糟糕,顾射还是莫要开口得好。“怎么样?”沉默太久,他终于忍不住问出口。
顾射缓缓道:“我正在体会清清又爽爽的意境。”
陶墨红了脸,“我,我献丑了。”
“不,有进步。”顾射道,“至少你背过骆宾王的《咏鹅》。”
陶墨讶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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