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断断续续的说着话的时候显得温柔又美丽,个子小小的闻楹听见之后认真地点了点头,接着就像块傻乎乎的小木头桩桩一样小声地冲自己病重的母亲保证道,
“我会记得每天给你们浇水的。”
这个承诺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又像是说给母亲听的,病床上的萧红闻言淡淡地笑了,在试图抬起手触摸自己唯一的孩子的时候,却堪堪地停下又慢慢地落回了床上,之后再没有一点动静。
冬天里死去的萧红被埋进了位于萧山的萧家墓地,那个她父亲当初也同样被埋葬的地方,从头到尾在自己父亲的谩骂声中,都没有为自己母亲流过一滴眼泪的闻楹每天都默默地过来在这里除草浇水,固执又木讷的心里只记得母亲最后对他说的那句话。
可惜,一个冬天过去了,春天到来后,他的母亲并没有再发芽回来找他。
年纪还小的闻楹见状有点茫然,只能更努力地每天来上山来浇水,但是当这一年的夏天过去秋天也紧随其后,又一个冬天都快要到来时,有一天闻楹终于在自己新来到家里住下,却比他年纪要大两岁的哥哥闻榕嘴里听到了这样嘲讽恶毒的话。
“白痴才会信这种话,你妈早就死了,人死了才会被埋到土里活生生烂掉,你那个贱货妈妈早就在土里烂个精光被虫子吃干净了,这里现在是我妈妈和我的家,你这样的白痴傻瓜就应该早点滚,听见了没有,闻楹,赶紧给我滚……”
闻榕的话听上去很不中听,但是的确,他成功地教会了傻瓜闻楹一个很正确的道理。
人死了,埋进土里,就再也长不出来了。
哪怕闻楹再努力地去浇水,他都等不回母亲了。
但是这个道理闻楹明白的实在太晚了,因为当他猛然间意识到这件事让他很难过甚至有点想哭时,他却发现自己的母亲早就不在了。
而就在那个临近初冬的寒冷晚上,打了出言侮辱自己母亲的闻榕之后又独自离开家,衣衫单薄的闻楹就这样一个人蜷缩在母亲和外公的墓碑前整整呆了一夜。
等第二天萧山上的护林员发现他并把浑身发着高烧的闻楹抱着送到附近医院去的时候,在一场几乎让他失去生命的可怕高烧过后,闻楹身体里那个原本已经有萌发迹象的嫩芽就彻底被冻伤枯萎了。
——更甚至在之后的十几年间,他就真的再也没有发过芽。
如果不是因为前段时间他误打误撞地遇上蒋商陆,就连闻楹自己都不相信他居然会真的再次发芽。
而从自己这些遥远的记忆中好不容易回过神来,闻楹面无表情地低下头看了一会儿墓碑上自己眉目含笑的母亲,许久才带着点思索的口气轻轻地开了口。
“前不久,我遇到了一个人。”
“一个有点特别的人,但应该不是坏人。”
“他是那种完全不需要别人同情的人,但是我看到他很难过的时候,我也会忍不住感同身受。”
“他很奇怪,会故意问我很多私人生活上的事情,然后花时间去了解和讨好我,我之前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但是我刚刚才知道了。”
“他原来喜欢我。”
话音到这里戛然而止,闻楹的耳朵在月光下有点泛起了不明显的红,而哪怕在旁人面前装的再云淡风轻,可是到了自己真正的家人面前,闻楹还是对这种陌生的感情诉求有点不好意思,所以在平复一下心情后,心情复杂的闻楹想了想又接着开口道,
“他喜欢的就是这个在别人眼里没有任何闪光之处的我,我不太明白他具体是怎么想的。”
“但我知道,他这样的感情很认真也很特别,经不起一丁点的不尊重。”
“我并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我只是觉得,像我这样平凡无奇的人可能就像是那种天生贫瘠的土地,哪怕他为了我做了再多的事,我也既开不出他想要的花,也结不出他想要的果,最后给他留下的也只有后悔……”
高瘦青年口中的话语显得诚恳且真挚,一路上他都在认真思索着自己接下来该如何去面对蒋商陆和他对自己的这份感情,毕竟以他一贯的性格为人怎么也无法做出明明已经知道却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过分事。
可是他就是这样天生性格迟钝到有点冷漠的人,喜悦,悲伤甚至心动这些东西他都很难去明白。
于是此刻面对着自己母亲的墓碑,他终于还是将自己心中所有的迟疑和疑惑都倾诉了出来,即使知道并不会有答案,但当一阵微风吹过后,独自沉浸在这份寂静的闻楹忽然感觉到几片枯萎的落叶掉在自己的鞋面上。
草丛里有零星的几朵花,不知是何年何月被谁种下的,却花瓣嫣红娇俏,开得相当漂亮
而等注视着这几朵花的闻楹下意识地弯下腰时,他忽然就想起了这些不知名的花到底是谁种下的,也顺带想起了他母亲还活着的时候有一天带他来山上种这些花时,和他一边往前走一边笑着对他说过的话。
……
【妈,我不会种花……】
【不会种就不种了吗?什么事总要学学的嘛。】
【那……那要是我什么都种不出来呢?】
【你这个傻孩子呀,你不把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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