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荀贞,程嘉了解到了更多“董卓废立天子”的详情。
董卓是早就想废掉刘辩,立刘协为天子了,只是此前他在洛阳立足未稳,又受洛阳的实力派如袁绍、朝中的名臣如卢植等人阻挠,所以迟迟未能实行,现在袁绍逃去了冀州,卢植也被他免掉了官职,亦逃离洛阳,隐遁到了上谷郡,阻止他废立天子的骨干如今都不在洛阳,唯一可令他忌惮的人是太傅袁隗,可袁隗一因明哲保身,二因私心作祟,却非但没有阻止他,反而对他废立天子的计划表示了同意,因是之故,董卓遂在前些日得以顺利地废掉了刘辩,立了刘协为新天子。
废立天子的当日,是袁隗以太傅的身份亲自上前解下了少帝刘辩身上佩戴的玺绶,进奉给了陈留王刘协,随后,刘协登位为帝,刘辩被废为弘农王,袁隗扶着刘辩下了大殿,向登上帝位的刘协南向称臣。
刘辩的生母何太后在场,哽咽流涕,也不知她有否后悔当时当日没有听从何进的劝谏,未能尽诛阉宦,反致使何进、何苗身死,再没有了强力的朝中外援,更使得董卓趁虚入京,以至今日这副悲伤情状的出现,——不管她有没有后悔,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却已是都没有用了。
依汉家典制,太后或住长秋宫,或居长乐宫,灵帝时,奉其母居嘉德殿,又称永乐宫,在刘协登基为帝后,董卓深知“杀敌务尽、斩草除根”的道理,又在当场便以“何太后曾经逼迫婆母董太皇太后,使她忧虑而死,违背了儿媳孝敬婆母的礼制”为由,命将何太后移居永安宫,也就是说,让她搬离了她本来的住所,并且给她住的地方也非是太后应居之地,这就等於是废掉了她的太后之位。
这一系列的事情办完后,董卓又按新帝登基的惯例,宣布大赦天下,改元为永汉,——这已是今年的第三次改元了,第一次是少帝刘辩登基时,改中平六年为光熹元年,上个月,也即八月时又改元为昭宁,而现在新帝登基,年号遂再一次地被改变。
“一年改了四个年号,有汉以来,未见有国事动荡如此者!”
堂上,姚昇扼腕长叹。
“由司徒袁安至今,太傅袁隗四世三公,身负汉家厚恩,而却屈从董卓,竟使废立之事得以成行,实可恨也!实可惭也!”
这说话的是郡主簿袁绥。
所谓可恨,说的自是袁隗屈从董卓;所谓可惭,大约是他自惭与袁隗同姓。
“幸得汝南袁家有袁本初、袁公路兄弟,坚直守义,与董卓相争,宁奔逃冀、荆,而亦不肯附从,稍可为袁家挽回几分颜面。”
接腔的是郡上计吏秦松。
戏志才坐在边儿没有说话,以目示意荀贞。
荀贞知其意思,听着袁绥诸人又议论了几句,说道:“董卓悖逆,妄行废立天子事,是非对错,公道自在人心。子源已奉我令,往去县中内外兵营传命,叫各部戒备,诸卿为郡中大吏,当此之际,不应在郡府,也应该出去,下到各县,安抚一下诸县的吏民,以免地方因此生乱。”
新帝、旧帝接替的时候,不但朝中乱,地方郡县也有可能会出现动乱,即使良善的百姓不会有什么动静,这次董卓废立天子是悖逆之举,各县的儒生、士子却极有可能会聚众议论,万一有个刚直性暴的人举臂一呼,说不定就会出现儒生、士子围聚县寺,乃至郡府,要求发表意见的事情,总之“小心无大错”,袁绥、秦松等人做为郡府大吏,在这个时候的确是不应该待在郡府里,而是应该分赴各县,以安抚士吏百姓,避免出现这种情况。
袁绥等人接令,纷纷行了个礼,倒退出了大堂,自各去诸县。
堂上剩下了戏志才、姚昇和刚回来的程嘉几人。
剩下这些在场的都是自己人,可以畅所欲言了。
程嘉已经激动的心情很好地掩藏了起来,他说道:“刚才袁主簿说太傅袁隗身负国恩,却竟屈从董卓,可恨可惭。秦松又说幸有袁绍、袁术兄弟坚直守义,为袁家挽回了几回颜面。”他叹了口气,“袁、秦二君都没有看出袁太傅的苦处啊!”
姚昇问道:“卿是说?”
“不错,正因为袁绍、袁术兄弟奔逃离洛,袁隗才不得不与董卓合作。”
袁绍、袁术兄弟坚决不和董卓合作,逃离洛阳,他俩的大名固然是在天下传播,被很多士人、州郡长吏拥戴,可袁隗却还在洛阳,而且是朝中的众臣之首,他如果再不与董卓合作,那么很明显,董卓必然就会认为他是想与袁绍、袁术内外呼应,共同倒董,朝中有身为群臣之首的太傅袁隗,地方上有被不少州郡长吏拥护的袁绍兄弟,这是一股极其强大的势力,便是董卓也会十分忌惮,这样一来,等着袁隗的下场可想而知,轻则如卢植,会被董卓以武力相逼,被迫辞去太傅之职,重则恐将性命不保,甚至现在还留在洛阳的几十口袁家亲族也将被杀。
戏志才说道:“不止如此,袁本初、袁公路此前兵击北宫,令使天子在宦官们的挟持下被迫出逃,故车骑将军何苗也可以说是因此而死,便不说袁本初兄弟现在逃离了洛阳,就算他俩没有逃离,又就算董卓没有进京,恐怕袁太傅早晚也会行此废立之事啊。”
听得戏志才此言,程嘉、姚昇诸人思忖片刻,皆点头道:“志才所言甚是。”
做皇帝、当天子的,最忌讳的是什么?就是臣下犯上。臣子冒犯皇家的尊严,挑战皇家的权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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