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道:“董卓带兵入京,胁朝中诸公,我看啊,这洛阳怕是要生乱了。”
张纮是个有眼光、见识的人,他又名声在外,在洛阳颇有友人,实际上一直和洛阳都是有书信来往的,所以对洛阳的情况他大致了解,也有他自己的判断,却是和荀贞的观点近乎一致。
只是,在听了荀贞的话后,他却一时默然无语。
交浅言深,此君子大忌。
荀贞刚从洛阳到来,可能会知道一些新近才发生的事情,张纮的本意是想问一下“新闻”的,可却没想到荀贞直接就来了句“洛阳怕是要生乱”,荀贞虽美名在外,可与张纮毕竟只是初见,所以张纮就不想接着荀贞的话题继续往下谈了。
他不谈,荀贞谈。
荀贞诚恳地说道:“以我之见,今不但洛阳要生乱,广陵恐怕也危矣!”
张纮听了他这话,事关广陵,不能不回应了,遂问道:“明府此话怎讲?”
“青、兖黄巾掠乱不息,而我闻青州刺史焦和虽盛名在外,却唯清谈高论,实无兵略之能,至今所能苟延者,不过是赖朝廷天威,一旦洛阳生乱,则地方民心亦必大乱,待到那时,青州、兖州定是黄巾盛起,青、兖一乱,我徐州恐亦将难全,而我广陵恐亦将危矣!”
“明府此话未免耸人听闻。”
“噢?”
“方伯陶公精於兵事,去年一战,破贼数万,纵青、兖黄巾来犯,亦无所惧也。”
戏志才笑了起来,笑道:“方伯虽久居军旅,可要说擅兵事,并不见得。”
张纮问道:“足下此话怎讲?”
“去年之战,足下应比在下清楚,绝非‘破贼’,而仅仅是把贼众赶出了徐州而已,——以我观之,这与其说是‘破贼’,不如说是‘以邻为壑’。”
张纮无可反驳。
戏志才顿了下,正了正颜色,又正色说道:“明府适才说‘青、兖一乱,我徐州恐亦将难全,而我广陵恐亦将危矣’,事实上,如归其缘故,这正是因为去年方伯没能‘破贼’!”
“足下此话怎讲?”
“我闻去年十月,徐州黄巾大起,众至十万,此事可真?”
张纮点了点头,说道:“去年生乱之贼,纵无十万,也有七八万。”
“彼辈七八万之众,为方伯所击杀者,十仅其一,余下之众皆被赶到了青州、兖州,也就是说,现在至少有六七万的徐州黄巾分布於青、兖之地,青、兖本州不起大乱则罢,一旦它们本州生起大乱,则到得那时,青、兖又有何力再来压制这数万徐州黄巾?请先生料之:等到那个时候,这数万因兵败而不得不客居异乡徐州黄巾难道不会想着趁机杀回徐州么?”
张纮默然。
陶谦去年如能把这七八万、或十来万的徐州黄巾悉数剿灭、招降,那么就等同是彻底断掉了徐州黄巾,可陶谦没有能做到这一点,他只是击败了徐州黄巾,把他们的主力赶出了徐州而已,这么一来,青、兖一旦大乱,这数万客居在外的徐州黄巾肯定是会想要趁机杀回家乡的。
戏志才转眼看了看荀攸,荀攸适时出声,笑道:“《诗》云:‘迨天之未阴雨,彻彼桑土,绸缪牖户’。明府、志才兄,现今洛阳虽有乱兆,然毕竟尚未生乱,赖方伯之威能,我徐州境内目前也至少没有大股的贼寇了,至於将来之事,只要我等齐心并力,未雨绸缪,想来也应不致会坏乱到‘坐视数万徐州黄巾杀回徐州’这等局面的。”
荀贞连连点头,看向张纮,出席下拜,说道:“董卓威行於朝廷,黄巾或乱於青、兖,此风雨之秋也,而我来任贵郡,我本乡野鄙人,才疏德浅,深恐不能胜任,害怕会上负朝廷、下愧广陵郡民,君为郡望,高名播远,我冒昧唐突,欲请君入仕郡中,请以五官掾屈之。”
荀贞不打算换掉臧洪、袁绥,因此功曹、主簿给不了张纮,而以张纮的名望,他连故大将军何进的征辟都没有应,想来大概也是不屑於去当一个功曹、主簿的,五官掾在郡吏中是最为清贵之职,地位最高,又不必每日忙碌於案牍,所以在荀贞看来,此职应该是最适合张纮的。
张纮推辞过何进的征辟,张超在郡时也征辟过他,他也推辞了,“居家养望”已久,又岂会在这会儿接受荀贞的征辟?
就算真如荀贞、戏志才、荀攸所言,“广陵恐将危矣”,为了数十万广陵郡人,张纮不得不出仕,可也至少要在出仕前看一看荀贞的施政,看看他是不是一个“明君”才行。
所以说,不出荀贞的意料,他得到了张纮的婉拒。
张纮说道:“州郡之名,皆虚传也,我实空劣,并无实才,恐难当明府之辟。”
荀贞坚持邀请,张纮执意不肯。
末了,张纮说道:“功曹臧洪、主簿袁绥、上计吏秦松、贼曹陈容、吕岱,皆广陵高俊,有这些君子能士在朝,明府又何必再要我这样一个无能虚名之辈充数其间呢?”
荀贞本也就没有奢求一次就能辟请张纮出山,这次就是打个前站,见他执意不肯,遂退了一步,问道:“君既怀隐世之志,我亦不能强求,但希望君能多举荐几个郡中英杰给我。”
张纮这次没有拒绝,痛痛快快地说道:“郡之英俊,多已在府,唯惜乎海陵陈端遗珠在野。此子奇才隽逸,美有令志。”
荀贞记下了这个名字。
这日在张纮家中,对谈至暮,荀贞方才告辞。
张纮又亲把他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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