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台的权柄之大,从一个本朝的惯例即可看出:“凡三公、列卿、将、大夫、五营校尉行复道中,遇尚书令、仆射、左右丞,皆回车豫避,卫士传不得忤台官,台官过,乃得过。”光武帝时,尚书令与御史中丞、司隶校尉皆专席坐,京师称曰:“三独坐”,言其尊重如此。
尚书台权重朝中,而本着“以轻驭重”的原则,台署中的吏员却均品秩不高。
长吏尚书令也不过千石而已,如是当过三公的人任尚书令,则赠秩为二千石,次之为尚书仆射,秩六百石,再次之是六曹尚书,负责具体的诸项事务,和尚书令、尚书仆射并称“八座”,凡国家大事都需得“八座连名”,此六曹发展到后来即是吏、户、礼、兵、刑、工六部,再次之是尚书丞,尚书丞在前汉时有四人,本朝两人,分为左、右,秩四百石,主要辅佐尚书令和尚书仆射,主要掌管尚书台内部的纲纪、钱谷等,再次之就是尚书郎了。
前汉的尚书郎共四人,本朝三十六人,六个曹,每曹各有六人,主作文书起草。
在尚书台中,尚书郎虽然仅比二百石的尚书令史高一级,可整个尚书台的大小官吏总共不过几十人,尚书郎的争夺是很激烈的,“尚书郎初从三署郎选,诣尚书台试,每一郎缺则试五人,先试笺奏,初入台称郎中,满岁称侍郎”,每有一个缺额,五个人来面试,有资格参与面试的显然都是名族子弟或当世才俊,从五个人里脱颖而出方能得就此职。
钟繇今年才被举为孝廉,接着就争当上了尚书郎,其中固有他家世显赫之故,更多的还是因为他本人的才干过人。尚书台的地位如此重要,尚书郎如此得来不易,那么尚书郎的升迁自然也就是迅捷无比了,安帝年间曾以三千兵马大败数万凉州叛羌的虞诩尝言:“台郎显职,仕之通阶”,台郎即尚书郎,尚书郎只要任期一满,即可出补为千石的县令等官。
千石令,再往上升就是二千石了。
如是在太平年代,以钟繇之家声,以他本人之才能,从今算起,至多十年必能为一大郡太守。
任职郡中多年,一朝得为台郎,这是荀贞为钟繇高兴之故;故交得入朝中,参与台阁之权,这是荀贞为自己高兴之故。
堂上诸人里,杜买、繁家兄弟与荀贞的关系最远,坐的位置也最靠堂门。觑得荀贞欢喜,杜买壮起胆子,双手按着地,膝行离席,跪拜堂中,俯首说道:“买斗胆,有一事禀与中尉。”
荀贞瞧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不觉一笑,说道:“你我故交,昔在繁阳多赖君力,不必这么拘谨。何事?”
“不知君还记得柏亭的刘翁么?”
“刘翁?我怎会不记得!”荀贞为繁阳亭长时曾夜救邻亭,当时被贼所侵害的就是这个刘翁的家,他问道,“刘翁身体可还安健?”
“君离郡从皇甫将军征讨黄巾后不久,刘翁即病故了。”杜买从怀中取出一片竹简,高高举过头顶,呈献给荀贞,说道,“刘翁故前,把家产悉数变卖,使人唤买前去,把卖来的钱并及旧有之家訾悉数交付给买,再三嘱托,命买转交给中尉,说是以此来报中尉昔年救命之恩。”
刘翁的子女均死在了那场贼害中,虽然无人继承他的家业,可他还有族人、亲友,然而他却把家财尽数赠与荀贞,可称知恩图报,是个义士了。荀贞叹息良久,问杜买:“刘翁的子女俱逝,可有人看护他的墓庐,又可有人为他守孝祭之?”
“此事荀功曹亦知,功曹已令柏亭亭长好生看护刘翁的墓庐,并从刘翁赠馈中尉的家财里取了一半,分给刘氏族人,命为刘翁守孝祭之。”
荀彧这件事办得很好。汉人视死如生,可刘翁却不管身后之事,把家财尽数遗赠给荀贞,这是刘翁的“义”,荀彧把这些家财分了一半给刘氏族人,以求有人能为刘翁守孝、能年年祭其墓庐,这是荀彧代荀贞还报刘翁的“义”。荀贞颔首说道:“知我者,文若也。”
见杜买呈献上了此行所带来之刘翁的家资的列表,却仍然不肯退下,又见繁家兄弟跪坐堂下末席,坐立不安,似甚忐忑,荀贞知他三人心事,心道:“此必是因不知我会如何安置他三人,所以不安。”
昔在繁阳亭,杜买、繁家兄弟在最开始的时候很是不太配合荀贞,也是他们脸皮厚,为了富贵利禄现在竟然还敢来投奔荀贞。不过,荀贞是不会与他们一般见识的,他笑问杜买:“君今次从仲仁、阿褒来,可是专为我送刘翁遗馈的么?”
“是。”
“可还打算走么?”
杜买涨红了脸,扭捏地说道:“冬雪彻骨,道多贼寇,买虽欲返乡,却怕是路远难行,……,而且,而且,此番来前,买已辞了西乡之职。”
“既如此,便留下来吧!”
荀贞略作沉吟,说道:“君弃西乡美职,不辞路远,专程为我送来刘翁的遗赠,这番深情不能不报,只是君初至无功,虽我故人,亦难骤擢,暂屈君为中尉史,如何?”
杜买喜不自胜,咚咚咚地往地上叩首,连声说道:“多谢中尉,多谢中尉!”
看他高兴的样子,荀贞忽然想起旧日在繁阳亭时有次说起日后的前程,杜买说他“连百石吏都不敢想”,因调笑似的对杜买说道:“中尉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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