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攸笑问道:“赵君院里的这棵梨树如此雄奇高大,怕是有些年头了吧?”
“此院是我祖上的旧居,在搬去真定前我祖上世代居住此,这棵梨树是何时种下的我并不知道,只小时候听我我祖父说,我祖父少时,此树已在。”
“你今年多大了?”
“云是延熹十年生人,今年十八了。”
今年是光和七年,延熹十年是十七年前。因为胎儿在母腹里十个月差不多也算一年,所以古人以虚岁计算年龄,落地就是一岁,也就是说,按后世常用的算法,赵云今年实岁十七。
荀攸笑道:“在来的路上我听小熊说君勇武过人,尝在黄巾军中两进两出,无人能阻,本以为君早加冠,今见之,方知君却是个少年英雄。”
赵云谦虚地说道:“黄巾本为乌合之众,且当时初至,军阵未列,队伍不整,纷乱不堪,与其说是近万贼兵,不如说是数千流民,云披j甲、骑快马,又有十余县中豪杰相伴,这才得以在其军中两进两出。这样的事情谁都可以为之,岂敢受英雄二字的称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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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攸跟着荀贞和黄巾打了半年的仗,对黄巾军的情况很了解,知道赵云说的是实话,可即便如此,人上一万、无边无涯,黄巾军就算再军纪不严、阵型不整,当时也有近万人,如严猛所说“城中吏民战栗”,而唯独赵云不惧,带了十余骑出城逆击之,却也足可见其胆色。
见赵云如此谦虚,荀攸暗暗称赞,心道:“要是平常少年做下这等壮举,怕早就自吹自擂,这赵云却谦虚谨慎,不矜不伐,俨然如一谦谦君子,……,却比刘备门下的关羽强得太多了。”
荀贞与刘备相交,对关张亦青眼相看,这种种落入荀贞部众的眼中,诸人虽不多说,但却也各有心思。荀攸和戏志才私下里就说过好几次,刘备、张飞倒也罢了,刘备天生人缘好,张飞对士子恭敬有礼,只有关羽,每提及到他,两人不约而同地都会说出“此人刚矜”四字。
关羽的确是个有本事的,也的确有刚矜的资本,可有资本归有资本,太过刚矜了却也未免会引人不喜。至少在此时荀攸的眼中,关羽就不如赵云看着顺眼。
荀贞不知荀攸的想法,笑对赵云说道:“赵君何其谦也,我等又不是没与黄巾打过仗,交兵之处,立尸之地,强敌围城,敌众我寡,外无援兵,败则战死,当此之际,非有虎胆者是断不敢主动出城逆击的!君虽年少,后生可畏。”
“我这点小事儿比起君与辛、典二君从皇甫将军平定数州,追斩张角的功绩来,何足道哉!”
荀贞一笑,说道:“刚在院外闻君品读《左传》,君似对赵盾不杀赵穿不以为然,孔子曰:‘赵宣子,古之良大夫也,为法受恶。惜也,越境乃免’。不知君对孔子此话却是作何理解?”
荀贞旧话重提,赵云不假思索地答道:“孟子曰:‘孔子作《秋》而乱臣贼子惧’。孔子憎恶乱臣贼子,又岂会为弑君者说此赞语?以云度之,这句话应是讥讽。”
“讥讽?”
“自古权奸谋逆,未有不假手於心腹爪牙者。赵穿,即赵盾之爪牙也。赵盾不出亡的时候赵穿不杀晋灵公,赵盾刚一出亡,赵穿就杀了晋灵公,会有这么巧的事情么?此必是赵盾不yu落弑君之恶名,故而指使赵穿弑君而自己却装作出逃。所以,孔子说:‘越境乃免’,其实是在讥讽赵盾出逃而却不越境,闻灵公被弑便即返回。”
“君所言悉为猜测之词,不足为凭。”
“不然。我是有证据的。”
“证据何在?”
“《秋》记此事云:‘秋,九月,乙丑,晋赵盾弑其君夷皋’。孔子若真是赞许赵盾,又岂会在《秋》上记他弑君?”
“诚如孔子所言:‘越境乃免’,如果赵盾逃出了国境,那么君臣之义绝,他自然就不用承担弑君的恶名,可是他没有逃出国境,所以孔子记其‘弑君’。‘弑君’是因为‘亡不越境,反不讨贼’,却不是因为他有弑君的心啊!‘君子原心,赦而不诛’,此秋之义也。赵君没有读过《秋繁露》么?董仲舒说:《诗》云:‘他人有心,予忖度之’。今案盾事而观其心,赵盾心存期盼而不施行暴力,与别人和睦相处获得了大家的信任,他不像是图谋弑君篡位的人,因此我始终认为他没有弑君的想法。……,赵君,孔子此语,我以为并非讥讽,而是在为赵盾感到惋惜。”
董仲舒是前朝大儒,被后世称为汉代孔子,便是在他的倡议下,汉武帝确定了“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政策,《秋繁露》是他阐释《秋》的著作。
赵云今年才十八,前两年才刚学完《论语》、《尔雅》、《孝经》这样的中级教材,经书是才读不久,没有看过《秋繁露》。他楞了下,说道:“董氏所云,云不敢苟同。”顿了下,又道,“即便退一步来讲,赵盾确无弑君之心,但他是个权臣,晋灵公是国君,想杀一个臣子应该是很容易的,却怎么也杀不掉他,甚至连灵公的卫士灵辄也倒戈相助他,可见赵氏之强,臣强主弱,这不是为臣之道,只从这一点,云以为说赵盾‘弑君’就不算冤枉他。”
宣康忍不住开口说话了,他说道:“我方才在院外听你读到‘晋灵公不君’时你说‘为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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