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中卿问道:“荀君,回舍去么?”
荀贞答道:“不,去邮置。”
迎着落下的夕阳,两人驰马前去邮置。
……
到了邮置,荀贞下马,问门卒:“刺史与别驾回来了么?”
王允受皇甫嵩、朱俊的邀请,上午带着州吏们去城外营中查点缴获了。
门卒认得荀贞,恭恭敬敬地答道:“刚回来没多久。”
荀贞点了点头,将缰绳交给原中卿,说道:“你在院外等我。”独自入院。
院里有几个州吏在指挥邮置里的小吏洗马、擦车,一个三十来岁的州吏在对一个邮置里的小吏交代些什么,瞥见荀贞进来,丢下这个小吏,迎接上来,笑道:“荀掾来了,是来找别驾的么?”
荀贞不认得此人,只记得昨天在迎王允时,在王允身后的队列中见过他,应是个从事之流,不能失礼,回礼答道:“正是。”
这个从事笑道:“我等刚从城外归来,别驾现在刺史屋中,你且稍等,我去通传。”领着荀贞来到后院王允住的屋外,进去通传,不多时出来,说道,“王公请你进去。”荀贞谢过他,脱去布履,整下衣冠,迈步入屋。
王允住的这个屋子是整个邮置里的最大的一个,分内外两间,里边是卧室,外边是会客之所。
客堂中升起了烛火,侧面的窗子被支开,对着邮置的院墙,傍晚的春风带着远处的花香吹拂进来,灯影浮动。荀贞一瞥之间,见堂上坐了三个人,主座是王允,两边分别是荀爽和孔融。
他不敢多看,便在堂门口跪伏行礼,说道:“下吏荀贞拜见王公、别驾、族父大人。”
孔融笑道:“君族父之席位在我上,荀君,你却为何先提我,后提别驾?”荀爽是别驾从事,孔融是治中从事,别驾的地位略高於治中。
荀贞心道:“孔文举天下高名,为人性子却不拘礼节。”
早在昨天第一次见孔融时,孔融那和善的笑容和东看看、西看看的好奇眼光就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刚才这一句话更是明显带有调笑的口吻,他与荀贞总共才见了两面,若非性格宽和、不拘小节之人,断然不会口出此等调笑之言。
荀贞答道:“贞之族父位虽高於孔公,然族父为亲,公为外人,故先拜公,再拜族父。”
孔融问道:“不先拜亲而先拜外人,你这是孝么?”不先拜作为亲人的族父,却先拜作为外人的孔融,这是孝么?
荀贞满心思都是捕拿张直之事,没想到孔融却在这方面连连追问,幸好有些急智,答道:“‘远不间亲,礼之经也’”。
孔融大笑,指着荀贞,对王允和荀爽说道:“今日去营中,皇甫将军与朱将军提起此子皆称赞不已,称他知兵事,果不其然啊。”
“远不间亲,礼之经也”出自《管子》,意思是说:“关系疏远者不参与关系亲近者的事儿,这是礼”。荀贞以此为回答,就是在对孔融说:“我后拜见荀爽,这是我们家的事儿,你这个关系疏远的人是想以此来挑拨我与我族父的关系么?”而孔融提到皇甫嵩、朱俊称赞他知兵事,则是在说:荀贞的此一反问带着兵家的影子,是在以攻为守,即兵家所谓之“攻为守之机”。
荀爽微微一笑。
王允笑着叫荀贞起来,上下审视打量他。
荀贞觉得他的眼神很奇怪,好像是初次见面似的,明明昨晚已经见过一次了,心中纳罕,想道:“怪哉,王允的眼神为何如此怪异?”
王允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转头对荀爽说道:“先生,此子乃汝家之千里驹。”对荀贞说道:“子入座。”
荀贞听到王允这一句没头没尾、突然而发的称赞,隐约猜出了他为何眼神古怪,心道:“莫不是因闻知了我捕拿张直,所以如此赞我?”应命坐入席末。果如他的猜测,待他坐下后,王允说道:“‘子曰:后生可畏,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也?’贞之,我今儿去了城外营中,在刚才回县的路上听说了你捕拿张直,当时头一句想到的就是这句话啊。”
孔融笑道:“今日下午我等在皇甫将军营中时听得守营戟士来报,说你带了数百甲士席卷出营,直奔城中,当时还不知你是为了何事,直到适才回城,方才听路上人说,原来你是为了去捕拿张直!荀掾,如今城中到处都是议论此事的人,可谓满城沸扬也。”
荀贞偷觑荀爽神色,荀爽抚须不语。他说道:“张直私下勾结波才,欲图不轨,证据确凿,我与郡决曹掾郭俊、郡兵曹掾杜佑联名上书府君,请得府君的檄令下来,将之拿下。”
王允问道:“张直现在何处?”
荀贞答道:“已关入了郡中狱里。”
王允问道:“何时受审?”
荀贞答道:“明天审。”
王允颔首,说道:“好。此事你办得很好,大快人心!……,除了张直,私下勾结波才的人,县中还有么?”
荀贞心道:“王允此问何意?”猜度想道,“是想把张直的亲眷也牵连进来么?”就荀贞的本意,他是不想这么早就与张直起冲突的,今日将他拿下是迫不得已,不想牵连太广,以免引起不可收拾的后果,当下小心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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